“进来。”
门内传来模糊的应答声。
空元思没有立刻推门，而是先扭头看向了正挤在一起面露紧张的玩家们：“你们是在这里等着，还是和我一起？”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季琳咽了咽口水，正要回答，门内却再次传来声音：“你一个人进来。”
这次的声音比起刚才更加清晰，也让空元思脸上出现了几分异样。
随即，他没有再问玩家们的意见，径直推开眼前的房门走了进去。
在见面之前，空元思曾经想过这一次副本里的盛衍会是什么样子，他猜测过可能是比起盲盒工厂中要更年少的孩童，也想过可能是和恋爱脑监狱一样的青年，又或者更加成熟，却未曾想过会，这个副本中的盛衍，竟然是成熟到了快要腐朽的迟暮老人。
布置简洁的办公室中，这个老人就这么躺坐在摇椅中，原本金色的卷发已经变成了缺乏色素的灰白，唯有那双眼睛似乎并未被年龄影响，依旧是纯粹的碧蓝。
只是其中却并不蕴含着属于盛衍的半分。
“你来了。”看见空元思走进房间，老人轻轻开口，声音也是迟暮的苍老，“随便坐吧。”
空元思没有坐下，而是几步走到了老人面前。
他垂下头，看着那双明亮的，与老人外貌格格不入的蓝色眼睛。
看见了流窜在这双眼睛里数不清的数据流。
他声音从未有过地阴沉了下来：“盛衍在哪？”
老人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他上来第一个问的会是这种问题，像是有些措手不及。
沉默几秒之后，老人再开口，声音中褪去了人类的苍老与情感，变成了无机质的电子音：“你已经把他带走了。”
听见这个回答空元思眉头狠狠一拧，正想说些什么，老人却又紧跟着补充：“如你所见的，你所认识的盛衍确实已经只剩下了那一部分。”
空元思正要出口的疑问卡在厚重，心中有种莫名的怪异
自己明明问的是个人，为什么和系统之间的对话却讲出了一种在讨论斤两的感觉？
但这种怪异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抛开了这个不重要的细节，又要发问，老人却又一次抢答：“你们之间的经历被盛衍搜了权限，系统无权查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也不想看。”
空元思：……
很微妙地，拳头硬了。
不过系统显然并不想多和他讨论“盛衍究竟还剩多少”这个问题，在空元思沉默的时候很快又继续开口：“你找到这里为的应该不是这个吧？”
“关于这个副本，有什么想问的，在权限之内我都能给你解答。”
空元思却没有想老人所期望地被他提出的话题吸引，他施施然从老人身边退开，视线在整个办公室中搜索片刻，最终定在办公桌后看起来还算豪华的办公椅上。
再之后，他慢吞吞地走过去，小小的身体没骨头似的陷进了老板椅中。
“这个啊，”在老人似乎没有多少情绪波动的注视下，他懒散的声音从老板椅中传出“我忽然没兴趣了。”
“反正横竖也就是个死，大家一起毁灭也挺好的。”
系统：……
老板椅中传来了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像是空元思已经睡着。
系统：？
——
办公室外，四个孩童模样的玩家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的脸上看见了忐忑不安。
等待许久，间空元思迟迟没有出来，而隔着门板有听不见里面的动静，季琳实在忍不住，有些踌躇地开口：“空元思，不会有事吧？”
梁飞兰拧着眉兀自思索着什么，没有回应。
周宇愁眉苦脸，晃着和身形不太相称的头，感觉自己脑子里只剩一滩浆糊，听见季琳的担忧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季琳自知自己的问题实在没有意义，问出来也只是内心实在焦躁，本身也没有想得到回答，见这二人各自苦恼，也只是跟着周宇一起叹了口气。
但在又一次陷入负面情绪之前，她忽然听见身边一声轻轻的安慰：“肯定没事的。”
得到安慰，季琳颇有些感动地回头，看见小温没什么特色的稚嫩小脸朝自己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季琳也回了对方一个感激的笑，虽然还是忐忑，心头却是没有那么烦躁不安了。
——
从老板椅中传出的平缓呼吸持续了许久，老人躺在摇椅上，一双像是在发光的蓝眼睛始终盯着空元思所在的方向，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
最终，老人还是败下阵来，平缓的电子音再次响起时，明明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中都透出了点怨气：“如果你还有其他问题，在我权限之内的，我都可以尽量解答。”
这声音落下，老板椅中的空元思夜睁开了眼睛，孩童稚嫩的嗓音不带一点困倦：“你现在是什么情况，用了盛衍的身体，还是单纯借了他的身份？”
系统：……
又是几秒的沉默，老人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开口：“除了你之前遇到的那两个，其余的都是我。”
空元思又问：“盛衍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说只剩下了这一部分？”
系统：“系统无权查看造成他缺失的原因，等到副本结束或许你可以自行询问本人。”
“不过以他现在的情况，大概和人类中的痴呆状态类似，可能也无法详细告知你缘由。”
空元思：？
空元思：“不知道就说不知道，你怎么还骂人呢？”
系统：“系统只是从词语库中检索了最为贴切的一个，并未有任何想要辱骂的意思。”
空元思：“那你的功能确实有够废物的，难怪这个副本会崩成这副鬼样子。”
系统：……
空元思：“所以呢，你费尽心思引我来见你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见话题终于回归，系统没有再关注刚才自己被骂，就连躺在摇椅上看着随时能断气的老人都艰难地稍微坐起了身，正经了神色：“阻止这一切。”
面对沿着套着盛衍壳子的系统如此郑重其事的态度，空元思却并不显得有所触动，他维持着自己平静的表情，轻声开口：
“可我也只是个柔弱的新人玩家啊，您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系统却不理会他的话，只是道：“用你的个人技能。”
空元思一愣，就听系统紧接着道：“看来你还没有发现，”
坐在摇椅上的老人看向老板椅中的孩童，无数数据流窜在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他开口无机质的电子音从口中吐出：“你的技能并非系统强制锁定。”
“你之所以无法使用，只是因为你自己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