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爱国皱着眉毛，立马又松开了。
“行啊，老杨，走吧。你们那公粮交了没？听说你们最近在弄什么果园。”
“我就按照上面的意思，哪有什么本事啊。”
两人哈哈的笑声远去，谢凝的笑容还是挂在脸上。
但是肩膀是大幅度地松下来：“程爱国大队长呢？你好，请问一下。”
谢凝转过身去，又缓缓站起来。
“谢凝？你下乡了？”
“许凯？”
两家人是邻居，当了半年邻居，然后徐凯家就从那里搬出来了。
初中是还是同一个学校，两人的长相在青春期已经定下来了，许凯一眼就认出来。
“谢凝，你现在立马就走，回去。”
徐凯拉着她的手，脸色一扫之前的轻松，只想让谢凝赶紧走。
初见的惊喜，变成现在的担心。
“咱们到外面说。”
两人多年未见，谢凝是给听劝的性子，她没有拒绝许凯的要求，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会议还没有开始，两人聊会天还是没事的。
谢凝让徐凯先出去，她把笔记本放好，也走出去了。
谢凝的长相不但在甜水村是突出的，在沪市都是难得一见的。
加上出身好，身上的气质和穿着的衣服又继续给她加分。
她这一走，人群就有人讨论起来了。
“这怕是程爱国的那啥吧？”
说完又发出嘿嘿的笑声，旁边的人默契地笑起来。
“不能吧，程爱国那个样子，仙女来了也没用。”
程爱国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还是块硬实的骨头。有心人是知道些当年的事情，虽然不喜欢程爱国这种固执的人。
但程爱国的人品是不会这样的事情。
“老王，你不是跟程大队长不对付吗？”
被喊成老王的人无所谓地平拍了拍腿脚的泥土。
“不对付是不对付，但我可能就是最了解他人品的人了。”
“许凯，你刚才不是来找大队长的吗？怎么突然要让我回去。”
许凯转身严肃地看着谢凝，抛出谢凝无法回答的问题：“你没看，在场的女同志很少吗？而且在场的女同志都是些爱国叔那个年龄的。”
谢凝听懂他的潜台词，脸上闪过一抹恼怒。
“我不是说你没有本事，是貌美的知青容易出事。”
不要说长得好看的知青，就是长得水灵的，已经好几个莫名其妙被送回去。
其中的脏东西，许凯不好说得太明白。
“那我开完会就回去。”
谢凝听懂了，郑重地跟许凯道谢。
“谢凝，你要是有空去我家坐坐，前不久我妈还在念叨你。”
许凯他妈之前跑谢凝家里去，两家人又是一起住筒子楼的。
谢凝从小就长得水灵，许妈妈稀罕得不行。
搬家的时候，还哭着要带谢凝走了，但是被许春生镇压了。
“好，我明白了，谢谢你啊。”
答应了要参加会议，谢凝自然是不能临阵脱逃。
谢凝回到座位的时候，程爱国已经回来了。
会议开始后，下面就一片安静了。谢凝记得许凯的吩咐，一直低着头，自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小小一个记分员。
程爱国把人带来，单纯是要培养。
却忘记了带谢凝出来，不注意是会害了她。
许凯是镇上的干部，自然也是坐在台上的。
他时不时就看向谢凝的位置，只看到她毛茸茸的发顶，还有她那快速记录着东西的钢笔。
才安心地移开了眼睛，看向别处。
会议只是一个惯例的收尾表彰，程爱国还是跟往年一样，没有拿到奖状和搪瓷杯。
即使一队是最准时交公粮，程爱国这个大队长却没法得到一次表彰。
会议上还吩咐了春天播种的安排，最后敲定了三队完全交给程爱国管着。
“大队长，你冷静一下。”
程爱国脸上的青筋暴露，脸都气红了。
方才在里面，他已经再三表示不会接手，没想到摊子还是落在他身上。
跟程爱国不对付的老王，还同情地看向程爱国。
“这安排怎么这样？一队好像是甜水村最大的大队了。”
“你懂什么？上面明显就是要跟程爱国对着干。”
大家交头接耳，程爱国被谢凝拉住，脸上的怒气慢慢消了下来。
台上宣布的人，见状也只是满意地笑了笑。
“那就，咱们恭喜程大队长，带领三队更好地为了党为了人民，做出更多更好的贡献。”
“大队长，您要笑。”
谢凝压低声音，又拉了拉程爱国的衣角，给人使眼色。
程爱国皮笑肉不笑地，整个人的眼睛都散发着愤怒。
三队的事情，虽然难度高，但程爱国只看到这些领导推卸责任的样子。
要他一个半路出家的，还美名其曰多给一个人的公分。
程爱国支撑着身体，到台上领了任职书，打了会官话。
谢凝一直微低着头，程爱国浑身散发要打人的味道，没人敢上去惹他。
“感谢大队长们的支持，咱们来年一起努力，争取又快又好的前进。”
又是打官腔，谢凝还是把会议上的重要东西记录下来。
“今天就到这里了。”
最后是许凯出来说话收尾，许凯还是第一次主持结尾工作，方才有人就看到许凯和谢凝一起说话。
忍不住打量过来，谢凝只把东西收拾好，程爱国便准备带她回去了。
“谢知青，我要去医院看看三队的大队长，你先回去吧。”
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还是要去跟三队了解一下。
程爱国清楚，只要姜领导没有升走或者下台，镇上的风气永远不会好。
他也老了，不知道能不能还可以干多久。
谢凝点了点头，跟着程爱国走了一段路后，两人在供销社门口分开走。
“谢凝，谢凝。”
许凯匆匆忙忙地追出来，也不敢喊得太大声。
但是往南边过去的程爱国也听到了，转头看着许凯朝着谢凝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