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微风和煦。
顾家一大早就有了动静，因为受伤在家里待了许久的顾老爹，今天早上爬了起来，准备上县城去走一趟。
“一大早的要去干啥？”自从白莲儿进门，顾老太就觉得顾大树哪里都碍她的眼。
一天天的，以前是干活不着家，现在也不要干活了，这才呆了几天就要出去溜达。
顾大树都走到门口了，回首给顾老太留了个眼神。
顾老太的瞳孔一缩，一下子想起了，今天好像是初一。
“早点回来。”
她也想知道主子是不是有什么新吩咐了，他们帮主子干了这么大的事情，可是偏偏要被困在这个小山村里，想想就觉得亏得慌。
“要你多嘴，晚点我想吃山上的野菜，你去找找。”
顾老太点点头，“知道了。”
顾老爹乘着牛车赶到了县城，在注意身边的乡亲们全部都去干自己的事情了，才在街上东逛一家店，西逛一家店。
直到身边完全没有熟悉的人了，才来到城东最大的一家茶楼——天茗阁。
看见正在招呼客人的掌柜子，他笑了笑，“掌柜子，今日二楼可有御河茶？”
掌柜见到顾大树一乐，面上带上喜意，“客官许久不来了，没想到还是御河茶，今日是初一，刚到的新茶，客官上去尝一尝。”
顾大树点点头，“那就麻烦掌柜的了。”
“客气啥，开门做生意，二楼的听雨轩还空着，老哥可要进去等一等，新茶还需要些时间。”
“那就听雨轩吧，我这也就一个月来一次。”说完之后，掌柜子仿佛和顾大树一见如故，让小二照看楼下的生意，反而自己亲自将顾大树给送了上去。
听雨轩是二楼最边角的一个包厢，因为茶楼下有个小池塘，下雨天雨声滴落在池水中，滴滴答答的声音悦耳动听，顾名思义的来。
这个包厢除了这点以外没有其他的特色，再加上又小，就造成了下雨天许多人抢着，天晴了就无人问津的局面。
而今年大多数地方好久都没有下过雨了，所以这听雨轩就一直搁浅了。
“咚咚咚，”有序的敲门声响起，接着顾大树又停了几息，直到里面的人低低的应了一声“进来，”顾大树才敢推开门。
顾大树一进来刚想问下是不是主子有什么吩咐，就看到一个妙龄，穿着黄色衣裙的少女，坐在桌子旁，左手拿着茶碗，冷冷的看着他。
顾大树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顾大树对吗？”
王玉芙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顾大树，仿佛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回贵人的话，属下确实是顾大树。”
王玉芙嗤笑一声，“王嬷嬷，这就是你说的青年才俊？我一定会喜欢的？”
王嬷嬷知道娘娘的话让大小姐一直很排斥，现在就是在阴阳怪气她，但是娘娘也都是为了王家好，“大小姐，这是顾公子的父亲。”
“呵，我知道，这下贱奴才的儿子还能配得上本小姐，他几条命，这么配？”
要不是因为五公主不放心，给了她好处，她才不愿意来趟这趟浑水。
掉包皇子，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她可没和这些傻子一样，觉得真的能瞒得过去。
哪怕是一开始瞒过去了，可是假的永远是假的，总有一天会被发现。
那时候他们王家就会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她还想乘着有生之年，吃点好吃的，玩点好玩的，找几个俊美的男人乐一乐，防止死的时候后悔。
顾大树心中有些不忿，他儿子龙章凤姿，怎么就不配了？
王玉芙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顾大树仅仅露出一点点不满，也被她发现了，“怎么？还生气了，本小姐说的不对吗？”
“你们，一介贱民，也配肖想本小姐，哼，问你儿子有几条命配我，有问题吗？姑姑这是什么眼光，这几天怕是觉没睡好，尽做些糊涂事。”
“大小姐，请您慎言。”王嬷嬷也是无奈的很。
虽说，顾时序的身份是娘娘一手安排的，但是这孩子并不是娘娘亲手抚养长大的，又有几分亲近呢？
而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娘娘就没了退路。
大小姐不懂娘娘的苦心，将来这顾时序登上皇位之后，大小姐就能延续娘娘的荣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的事情啊，偏偏大小姐不愿意。
现在还口出狂言，这要是被顾时序知道了，以后能有她的好日子过吗？
顾大树也不是个傻子，王嬷嬷对这刁蛮的姑娘这么尊敬，哪怕是这姑娘对主子出言不逊，王嬷嬷也只是警告了一下，连训斥都没有。
可见这姑娘身份之高。
“回贵人的话，犬子区区秀才，怎敢妄攀贵人。”
“呵，你能有这个自知之明最好，让你家那麒麟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王玉芙在几年前也是京城中名门千金的表率，自从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王嬷嬷的对话，她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再好的名声有什么用，没命一切都是虚妄。
也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放纵自己的行为，让自己堕落。
反正结局都是注定的，她何苦为难自己。
甚至她今年都已经十九岁了，她也未曾定下婚事，他们王家已经全部都是五马分尸的料了，就不要再拖累无辜的人了。
这也是她亲爹发疯同意王德妃想法的原因。
可是现在天高皇帝远，就算王嬷嬷是娘娘身边的人，她也不过是奴婢。
而她是百年名门的王家大小姐，只要她不愿意，谁都不能把她怎么样。
王嬷嬷无奈的看了王玉芙一眼，心里想着，这件事情还是要徐徐图之。
顾家这位麒麟子她亲眼看过，容貌不差，大小姐多接触几次，肯定会喜欢的。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
“你家大儿子最近身体如何？”
顾大树身体一震，立即表忠心，“请嬷嬷和主子放心，这小杂种身子越来越差了。”
他的身体挨不过五年。
王嬷嬷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好，不过你也不要让他死的那么早，毕竟娘娘希望他能亲眼看着时序登基。”
顾大树垂下眼眸，掩饰住眼中的狂热，“请主子放心，属下一定不负主子嘱托，绝对会让他活到皇子登基。”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大树还是有些忐忑的。
主要是这些年，顾宴礼的身体被他们折磨的太差了。
而盛清棠给顾宴礼治好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找系统买了掩饰的丹药，所以现在在顾大树的眼中就是顾宴礼活的十分艰难。
王嬷嬷冷冷一笑，“只要活到那时候就好了，至于手脚是否齐全，都无所谓。”
“娘娘一直都不希望他太好过，我想你应该了解。”
顾大树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可不就是最清楚的嘛。
顾宴礼身体的败坏，可是主子吩咐，他费尽心思做出的局。
王玉芙把玩着手中的和田玉葫芦，听他们说的话只觉得可笑。
后宫争斗你死我活还不过，居然将这份怨气发到了下一代身上，甚至是刚刚出生的稚子。
孩子杀了就算了，还要用这种诛心的方式。
说实话，要不是王德妃是他们王家的人，她真的很乐意看戏。
但是这是王家的姑娘，就是在拖着他们王家所有人都去死。
王玉芙从前有多崇拜自己的姑姑，将她当成自己的榜样，现在就有多恨她。
越想越气，王玉芙一点儿也不委屈自己。
抓起托盘中的青花瓷茶碗，就砸到了顾大树的头上。
破碎的青花瓷片直接划开了顾大树的额头，鲜血直流。
“哈哈哈，好漂亮的红色啊，本小姐喜欢！”
在忽然砸人之后，王玉芙一点儿不自在都没有，甚至还笑了出来。
眼中的欢喜和兴奋是掩饰不住的，她也不想掩饰。
王嬷嬷立即夺下她手中另一个茶碗。
“大小姐，身为王家嫡女，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整个王氏家族，你应该贞静淑德。”
区区一个顾大树，无论是王玉芙还是王嬷嬷都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王嬷嬷教训王玉芙也不过是希望她能回到曾经，做回那个耀眼京都的名门贵女。
王玉芙丝毫不在意王嬷嬷的话，反而嘴角略带讽刺，“嬷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王家上一任代表王氏教养的人是姑姑吧！”
“有她一个人还不够吗？”
王家有她一个作孽的还不够吗？
名门贵女？
呵，她也配！
如果现在不是整个王家和她在一条船上，王玉芙保证，她绝对是第一个告密的。
王嬷嬷仔细打量了一下王玉芙，她总感觉王玉芙这话中有话，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打断了。
“哎呀，我累了，想休息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说完，王玉芙就再次冷眼瞪着顾大树，仿佛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
她再次拿起一个茶碗，仔细把玩，眼神凝视在茶碗之上，可是声音却极冷，“怎么，本小姐说话不管用吗？”
话音刚刚落下，顾大树再次被一个茶碗给砸了额头。
他甚至连一丝怨恨都不敢露出来，连忙行了个礼，立即退出了听雨轩。
王嬷嬷不赞成的看着王玉芙，“大小姐······”
“闭嘴，打扰人休息应该被车裂，王嬷嬷想想，你要是被车裂会是什么场景啊？”
语调轻柔，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一幕。
顾大树刚从天茗阁中出来，想找个医馆包扎一下伤口，就有些眩晕。
刚巧，盛清棠今日没事，带着顾宴礼来县城中查看商铺，这才到二楼，就见到对面倒下了一个眼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