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是糊涂，太后娘娘叫侄女儿进宫是做什么的？怎么大哥就瞒着家里求陛下赐婚了？赐婚也罢了，赐个好人，那一个七品的禁军有什么意思？还是白家那边的。”杨云虎哼道。
李氏扶着杨云辉站起身。
杨云辉将身体大半重量压在妻子身上，他深深的看着这个弟弟，想说点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好了，赶紧扶着他回去，叫太医来看看伤。你也是糊涂，这么大的事不跟你父亲商议就办了。芳丫头这不是要被糟蹋了吗？”老夫人皱眉。
杨云辉沉默着被扶着回自己院子里。
杨婉芳这时候才来，过来就跪下，眼泪蜿蜒而下：“父亲……”
“别哭。”杨云辉忍着后背剧痛扶起她：“爹没本事，到今日方才大梦觉醒……”
他比女儿更知道杨家。
杨家何止是嚣张跋扈，这些年杨家嫡系旁支做了多少糊涂事。仗着宫中有太后，朝中有国公，肆无忌惮。
现如今杨家虽然没有明着表示，可他们迫切的需要陛下娶了杨家女子。
弄成如今这样，能说什么呢？
“这门婚事不错，人爹虽然没见过，但是跟着勇武侯那几个都是精神的，如今官职不高，日后会好的。他家中只有兄长，兄长要娶的只是民女，家中琐事不会多。你过门后，定要与长嫂和睦相处，不可耍脾气。两兄弟，迟早是要分家过的。”
“是。”杨婉芳哭着回答。
“好了，别哭。”李氏给女儿擦泪：“成婚是好事，嫁给一个年轻有为的男子不是好事吗？娘过去也不怎么喜欢叫你进宫。你姑祖母是太后，可……过的真的快活吗？”后头那些年，无子无宠，不过熬日子罢了。
如今做了太后，皇帝不是她生的，不是照旧什么都管不了。
这个夏天所有人都在忙，忙着批判，忙着反对，忙着反批判和反反对。
所有人都默认，陛下是想要借由白瑜这个人，继而将朝中年轻官员换上来。
基本没有几个人相信陛下真的为了一个白淙玉就不肯立后了。
有这个思想，许多事反而好办了。
朝中老臣也不是铁板一块，大家各有各的心思。
甚至，大家认为陛下默许白淙玉和白家掌握了这么多的兵权，那也只是为了将一些陛下看不顺眼的人踢出去。
一些自认看清楚风向的人，就开始站队来巩固自己了。
就算现在不再反对陛下，将来陛下还能真的不娶妻？
无非晚几年罢了。
再者说，不娶就不娶，纵观历史也有不肯立后的皇帝，有皇子就好了。无所谓。
白瑜由着朝堂上的谩骂继续，他给长安长乐兄弟俩置办了一处宅院。
长安看上的是上京城一个酒肆里卖酒的姑娘，姑娘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她爹娘就是开酒肆的。
白瑜也已经派人替长安去求亲了。
这家自然也愿意，七品不算什么，那是在官场上。在百姓眼里，别说是官，就是吏员也了不得。
何况还是国公府请了媒人，正儿八经来求亲的。
这一家子在这一片都算光宗耀祖了。
圣旨都下了，白瑜也替长乐去杨家走动。
哥俩没有别的亲人，上司代替是很合适的。
杨嘉望虽然打了杨云辉，但是对上白家的人还是客气的。这婚事也没什么磕绊。
什么都好，顺顺利利的说定了婚期，就在三个月后。
别的都好，太后大怒。
对于太后来说，她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如果杨婉芳问过她，她是不可能同意的。
杨袖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
不可否认，她以前确实瞧不上杨婉芳，不过是仗着出身好，就对人颐指气使的一个毛丫头罢了。
迟早会因为性子不好闯祸，自己却要为这样的人奔忙。
她从来就不服气。
可今日，她懂了。
原来有时候嫡庶的区别是这样看的……那些她没想过的，更远更大的东西，杨婉芳都懂。
当然，杨袖不会明白，所谓嫡庶，是这个时代强加给她们的束缚。
这世界上的孩子，本该不分嫡庶。男人也本不该有那么多个女人给他生孩子。
然后他们又慷慨的将那些女人分成嫡妻和妾室，从此嫡妻凌驾妾室之上，妾室也必须谨守本分。多少女子穷尽一生只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她们被困于一方天地，互相打压，互相争夺。然后费尽心机的生出同一个男人的孩子，又把孩子们分成嫡出的和庶出的。
从此，嫡出的高人一等，庶出的战战兢兢，等到孩子大了，要婚娶了，再来由人挑选哪一个是嫡出的，哪一个是庶出的，然后嫡出的高嫁高娶，无穷无尽……
她不懂，她也没法懂。然而这个时代的嫡出的孩子们，确实普遍的能学到更多东西。
她看着太后发怒，她无言以对。
宸元殿这边，范忠进回话：“太后娘娘大怒，砸了好几个茶盏。现下派人去了杨家。”
谢玺点头：“应该的。”
“看来这事，这位杨家姑娘完全是瞒着太后的。一点口风也没漏呢。”范忠进道。
“范内官，我倒是好奇，当年太后做皇后的时候是什么样？当年她是妃子，又是怎么就做了皇后的？”白瑜问。
范忠进看了一眼谢玺后回答：“当年先帝的元后过世，后宫空虚了好些年。那时候后宫就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贤太妃的大公主。大公主十岁的时候病亡，杨妃尽心尽力照顾贤妃，那时候也真是真心诚意的，先帝那时候宠爱，将后宫管理的事都给了杨妃。渐渐的，先帝见她办事也稳妥，就越发留宿在她宫中。然后就立了继后。”
白瑜点头：“那时候，她应该是恭敬勤勉，贤惠吧？”
“是啊。太后娘娘一向如此，对下慈爱，对上恭敬。”范忠进道。
白瑜嗤笑了一声，当初谋算自己老爹那事，太后绝对出了力。
“她如果如今安分，朕也会好好奉养她的。”谢玺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