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阎王的造型我们只准备了一套。一套变十套难度太大，时间上也不允许。”
“没关系没关系，我就是随便说说。”余光启立刻道歉。
霍骥野有点不满，“这些东西不应该事前讨论好吗？”
负责人过来缓和气氛，“好了好了，别讨论了。妆好了马上就拍。”
设计师转身离开，拍了拍余光启的肩膀，“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其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时间不允许。”
余光启还在为自己刚才的突兀发言自责，“哎。我这种外行人不应该随便插嘴的。”
设计师安慰他说：“别这么想，你也是杂志潜在的观众。你的建议代表了部分观众的期待，谁说不重要呢？”
余光启笑了笑。
霍骥野被带过来换衣服，只穿着一条三角裤。余光启心里知道这是必须的，可眼睛却还是受到不小的冲击。重点是在场除了负责摄影的几个人和自己，其他都是女性。霍骥野一看余光启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此刻霍骥野正好坐在落地衣架的旁边，故意走过去展示自己的身材。
余光启捂眼，有一包什么东西从自己面前晃过去了。
霍骥野转身。余光启恰好睁眼，这次换成一条竖线了。哦，不对，是一条弧线。余光启想看又不敢看，不看又觉得很亏，因为大家都在看。他好矛盾，干脆借口上洗手间暂时离开一下。
霍骥野不再为余光启分心。工作就是工作，既然接了就要表现出专业。“现代阎王”的造型整体观感就是戴着眼镜的高知精英。霍骥野手拿“生死book”，脸带金丝眼镜，站在镜头前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把干练的气质表现得很好。大家都觉得霍骥野把握得十分准确，出片也很快。他甚至听到负责人和摄影师一起窃窃私语：“这张好，那张也不错。看来今天肯定来得及。”
“很好，再给几张飞一点的，我们换下一套。”
霍骥野无比得意。要说飞，他的嘴角都飞到天上去了。自信，准确，绝对的掌控力，天赋般的镜头感。他回头对着余光启做了个划拉脖子的动作，余光启看着他那绝杀的得意眼神，再一次陷入恋爱的引力旋涡中。
无法逃离。
余光启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霍骥野重新回到主流圈子里去。不敢想象，他静态大片都那么迷人，走在t台上会是多么魅力四射。不行，忍不住。立刻搜索关键字“霍骥野高定秀”。
霍骥野给了几个飞的动作，包括但不限于丢书，戴耳机，和找来鬼片海报合影。摄影师乐开了花，对着负责人说：“厉害啊，要飞能飞。捡到宝了。”
“名模来的，你拍得到就烧香吧。”
“厉害。”
“来，霍骥野老师，我们下一套。”
下一套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先换白的，拿条红围巾披上。我要细长的，不要大披挂。”
“有有有，都准备了。”
“动起来动起来，换点了。”
余光启帮忙拿围巾。摄影师告诉霍骥野，这里会有一个渔具品牌的赞助，所以白无常的现代化就是钓鱼爱好者。霍骥野点头，大众印象中的白无常吐着长舌头，拿着哭丧棒，其实不太吉利。但是把它变成围巾和钓鱼竿的话，不但化解了这种既定的恐怖印象，还巧妙地和赞助联系在一起。霍骥野认可了他们的前期准备工作。
“来，准备开始。围巾呢，我要的围巾呢。”
余光启手里拿着围巾，霍骥野一眼看到，对他喊：“围巾！”
余光启屁颠屁颠跑去送围巾，活似个小迷妹，呃，迷弟。
霍骥野稍稍低头，“挂上来。”
“啊？我不知道怎么绕啊。”
“我让你挂上来就行了。”
余光启把围巾往霍骥野脖子上一挂，立刻有人过来帮忙整理。霍骥野随后和造型师讨论细节，表达想法。原来这就是霍骥野真正认真工作，全情投入的样子。余光启更加坚定了帮霍骥野重返模特圈的决心，然后锁掉手机，专心看霍骥野拍照。毕竟隔着玻璃哪比得上肉眼直拍生动呢？更何况余光启现在还是长了双情人眼，满脑子冒烟花呢。
众人一通忙碌以后，霍骥野也被收拾得七七八八。太神奇了，明明是同一个人，造型以后可以完全变成不一样的风格。
“准备开始。”
霍骥野给出的动作多以坐姿为主，尽量与地面互动。手部则力求展现鱼竿的外观。
“很好，change，change。”
霍骥野驾轻就熟，又给了几个侧面的动作，他手部的线条与道具形成鲜明的对比。“手再给一点。”
“不错。”
霍骥野停了下来，“哪里还不够吗？”
“拉伸感还差一点，我想要那种动态的东西。”
“懂了。”霍骥野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做起了伏地挺身。
哦，这个余光启懂，这样能让肌肉形状更加明显。
“给他打点阴影。”
简单调整之后，霍骥野重新开始拍摄，果然比刚才好多了。
“好，飞一个。”
霍骥野给了几个抛竿的姿势，但是他没有钓鱼的爱好和习惯，效果不好。
“好，下一套。”
下一套当然是黑无常。“一样，这里我们重点拍手部。赞助是腕表和手链。”
这个就更简单了，霍骥野之前不知道拍过多少个手表品牌，当然也是轻轻松松完成。至于后来的牛头马面，因为服装尺码的问题没有细拍，只改了脸妆拍一系列大头照。霍骥野看到牛和马的头套，突发灵感。他神神秘秘地和负责人交头接耳，没一会就带着牛头套向余光启走过来。“哞，哞。”
“什么啊，你在说什么。”
霍骥野一手掀掉头套，一头杂毛被弄得乱七八糟。他看着余光启露出牙齿笑得灿烂，也被他的笑容感染，不自觉地笑起来。余光启是被霍骥野那一团杂毛逗笑的，不过就算是杂毛配上霍骥野的五官也只会让人觉得生活气满满，叫人感到温馨又愉悦。余光启又觉得这样描述眼前美景并不准确，可怎么说，余光启词穷。没关系，
他一个人享受到了就好。
“别再笑了，再笑就傻了。”
“你过来干嘛，休息了？”
霍骥野眉毛一挑，“想不想当模特。”
“啊？我啊？”
“是啊。牛头马面都戴着头套，不用你本人出镜，你想不想过把瘾。”
“不好吧，我没经验，又不是专业模特。耽误进度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已经超额完成任务了。我也和他们打过招呼，说多放你一个也没关系。”
“真的啊，好啊。给我头套。”余光启高高兴兴地去换衣服戴头套了。
到了镜头面前，霍骥野只传授给余光启一个诀窍，“自由”和“创造”。他既然不是专业模特，没必要一板一眼的凹造型。而且面部被完全遮挡，也不需要担心表情问题，剩下的只有肢体语言能够传达有效信息。
“你就当成是去乐园，放开了玩。”于是余光启全程都在上蹿下跳。一会和霍骥野“牛头对马嘴”，一会又和霍骥野骑在道具木牛、木马上。
不知不觉，场地的租赁时间到了。负责人握着霍骥野的手不停地表达感谢，“谢谢你愿意来救火，你表现得很好，有机会我们再合作。”
“好。”
摄影师也过来和他打招呼，“很愉快的合作经历，希望还有机会和你合作。”
“有机会再合作。”
两人和工作人员一一道谢，然后准备回家。
出了场地，余光启骑上机车说：“还以为又要被诅咒了。结果还捞到机会当了半天模特。”
熟悉的人形腰带环上余光启的腰，被余光启提醒，“扣好安全带。”
“咔咔。”霍骥野陪他玩，双手合十还用嘴配音。
“出发。”
霍骥野把头侧靠在余光启的背上，觉得比什么枕头都好睡。余光启感受到背上他的呼吸起伏，开得格外小心，宁愿绕路都不要走坑坑洼洼的近道。
“干杯！”
“干杯！”
“祝你再走t台，重回事业巅峰。”
“祝你……祝我重回事业巅峰。”霍骥野话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点也了解余光启，连他最大的愿望都不知道。不过他一向直接，又拿起一罐，“我该祝你什么。”
余光启也拿起没喝完的那一罐，“祝我早日发专辑。”
“你还会唱歌啊？唱两首来听听。”
“别闹，我说真的。”
“那就祝你早日发专辑，干杯。”霍骥野拿罐子和余光启的罐子碰了碰。结果两人的手指撞在一起。
“哐。”霍骥野手上的罐子失力滑落，因为原本握着它的手已经爬到了另一个罐子上，又借着罐子想爬“上岸”。
余光启好像意识到了，又好像没意识到霍骥野想要干什么。他松开握罐的手，重新开了一瓶，“我那听喝光了，再开一听。”
霍骥野手里一下空空的。拿起自己那罐喝空了。“呃，好。”
一旦有了别的心思，好像连话题都找不到了。不对，是话都不会说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还是余光启先打破尴尬，“本来我今天我很生气的。”
霍骥野心里一惊，果然还是要面对。不过霍骥野处理这种场面也是有经验的，他决定先让余光启一口气先把早上的怨火发泄出来。余光启像是醉了，又不免让人怀疑他是演的，总之他的状态霍骥野不好判断。
“我一回来，就看到你和那个谁……他叫什么名字啊。”
“你喝醉了。”
“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
“张慕一。”霍骥野老实回答。
余光启马上把手机递给他，“打名字。”
霍骥野一看，这家伙开了搜索引擎。霍骥野打下“张慕一”三个字，把手机还给他。
搜索。余光启盯着屏幕跳出来的各种荣誉，各种时尚大片，杂志封面，还有男女通吃的绯闻，骂了一句，“烂人。”
“是啊，他是个烂人。”
“你千万不要变成他那个样子，听到没有。啊，回答我。”
霍骥野笑了一下，凑到余光启耳朵边大喊，“听到了！”
余光启吓了一跳，抬手打了他一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骑了机车又被诅咒了才让我撞见你们两个人亲在一起。”
霍骥野深知不能让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他只是来还我杂志。”
“那你们还不是亲了，还不是亲了！”余光启站起来，举着一罐啤酒。在顶灯的照耀下活像个自由女神像。
霍骥野过去扶住他的腰免得他意外滑倒。“也不全是倒霉的事啊，不是你鼓励我去拍摄，我也不会找回以前的感觉。再说，你也体验当了半天模特，感觉不错吧。”
“说到当模特。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刚才我问你要牛头套的时候，你死活不愿意给我。”
霍骥野想起拍摄时余光启对自己死缠烂打，“我才想知道你为什么非得要那个牛头套不可。”
“因为有两只角啊。哞哞哞，顶你个狼心狗肺。”余光启把手放在头上模拟两个牛角。拿头朝霍骥野心口撞过去。
“你真的喝醉了，光启。”
“喝醉怎么了，喝醉不能撞你啊。”
霍骥野任由他撒娇，只听见余光启把脸埋在自己胸口自言自语，“张慕一，撞飞。张慕一，撞飞。”那语气让霍骥野想起了“请注意倒车。”
霍骥野使坏，悄悄在余光启耳边告诉他答案，“因为都是牛在耕田，马在吃草。”
余光启一下子不说话了。
霍骥野想看看他的状态，他却一直把头埋着不愿意抬起来。
霍骥野捧着他的脸，居然有眼泪从旁边滑到他的手上。“不是吧，怎么哭了。”
“没事。我今天有点替你高兴，又有点委屈。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在发酒疯。”
“好了。那早点休息去吧。”
“休……息啊？哪种休息？”
霍骥野并不是毫无自制的人，如果余光启真的醉了，累了，霍骥野完全可以放他好好休息。“你自己选吧。”
余光启把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去，向下滑进霍骥野的私人地带，带着调笑地说，“比张慕一的好找多了。今天晚上我来当牛。”
“噗。”霍骥野笑得漏风。他很确定余光启应该是听了他刚才的解释才说的这句话，但他所知的“牛”的意思，与之完全不同。他捧着余光启的脸，做嘴型说了三个字，然后立马把余光启抱了起来，准备把他抱上二楼。
余光启双脚悬空，立刻把手抽出来环在霍骥野腰上，十指扣住。大喊：“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霍骥野心想，扣得那么紧，谁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