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俏，你来了。”揽姐一脸焦急，看起来受了不少煎熬。
“我来了，天塌下来有我先顶着。”
“比你想象中还要严重，俏俏。”
韩俏俏扯出一个笑容，“那你也得先让我坐下来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揽姐引到对面。
两人面对面坐下，揽姐才发现韩俏俏一脸疲惫，头发也湿了一片。不过眼下也没时间管这些了，她直奔主题，“樊盛给周金银施压了，如果他还敢留你，就要把虞樊从剧组里摘出去，一点镜头不留。”
周金银是kenny的本名，两人私下里就这么称呼他。
“那他肯定撑不住。”韩俏俏好像早有预料，并不显得吃惊。
“虞樊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你们当初可是一个团的！”揽姐又气又恨，气的是周金银的趋炎附势，恨的是这就是圈里的常态。
“别说了，团已经解散了，这事和她也没关系。如果我是她，有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人，我也会什么都不管。”
“他说一定会告你侵害公司名誉，除非……”
“他开了什么条件？”
揽姐犹豫不决，开不了口。
“你说吧。”
“除非你公开道歉，承认是你找人陷害陈斌，之后……发退圈申明。”
韩俏俏听完摇摇头，反而很平静，“不可能。”
“俏俏！我一想到你要赔赔违约金给周金银。想到那个吸血鬼最后都不放过你，我就替你不值。不过说真的，你一直都留着长发，谁能知道你耳后有痣呢？前男朋友？该不会是他爆出来的吧？”
韩俏俏也想过这个问题，“可就算是他爆的料，拿不到那张照片做对比，光凭他一个人也没办法证明视频中的人就是我。”
“那谁会有照片呢？如果我们把这个人爆出来，说不定还能扭转舆论。以后哪怕出来单干，也不至于接不到工作。”
韩俏俏还是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你又不肯说。”揽姐看了眼她此时的表情，明显心中有了人选。既然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追问了。“那你想清楚了吗——或者先服个软，我找个医生给你开个抑郁症的证明，休息一段时间。”
“我不需要这种假证明。”韩俏俏回绝得彻底。在她眼里，抑郁症不是犯错的免死金牌，她也绝不会因为想要博得大众的同情消费这个群体。
揽姐的确有些着急了，“俏俏，你又不愿意说照片是谁泄露出去的，又不愿意用‘抑郁症’这一招。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了。”说到激动处，她几乎是倾着身子靠向韩俏俏。“做你经纪人五年了，我连你有颗痣都不知道，照片……照片我也不知道。我真不是一个尽职的经纪人。要是我再看得仔细些，就不会发那条视频出去……”她语带哽咽，话里透露着深深的自责。
“是我自己忘了。揽姐你好歹也是带出过天后的金牌经纪人，别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
“我宁愿没带过她。”揽姐听到韩俏俏提起往事，哭得更伤心了。
“好了，别哭了。我还有些积蓄，违约金就慢慢赔吧。没了我这个拖油瓶，说不定你的事业还能更上一层楼呢。”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胡说八道，你不要生活啦！这件事你已经帮我争取过了，视频也是我同意让你发的，你真的没做错什么。听话，别再往心里去了。”
“那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揽姐哭着打在韩俏俏的肩膀上，“我们好不容易有点起色。”
“‘再接再厉型选手’，这还是你给我起的。习惯了一次失败二次成功，我怕你带的下个人太顺，那时候你会不会不习惯呐。”
揽姐好像把这次当成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那样，泣不成声。
终于送走了揽姐，韩俏俏看了看热搜，舆论完全反转。陈斌已然成了一个被人设计陷害的纯情大男孩。而他近似绑架的行为，对韩俏俏切实的伤害，成了粉丝口中的单纯冲动，不谙世事。真是叫人倒掉宵夜的胃口。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我听说了，你要走？”
“不是我要走，是周金银不肯留我。”
“韩俏俏，你也不小了。死倔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揽姐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求救，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
“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电话那边似乎有些意外，“发地址过来。”
韩俏俏挂了电话，显示的名字正是周金银的心头肉——虞樊。
两人见了面，韩俏俏的衣领被揽姐哭得皱巴巴，虞樊想上去替她整理，被韩俏俏躲开了。虞樊拉开一步，郑重地说：“你不能走，我替你去和kenny说。”
“你的戏，快杀青了吧。”
“我在说你的事，你不要转移话题，韩俏俏！”虞樊突然提高了声调。
“你觉得我和你，他会选谁？当初他肯收留我，也是你和他提了条件吧。你说我像不像，陪嫁丫鬟？”
虞樊似乎想起些往事，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劝慰道：“俏俏。你就像揽姐说得那样，发个申明认个错，休息半年等事情过去了，不一样可以出来继续演戏吗？”
“我错在哪了？现在是樊盛向他施压，他为了保住公司，为了保住你。牺牲我，合情合理啊！”
“啪。”虞樊居然给了韩俏俏一巴掌。“你敢说你不是因为和我赌气？你敢说你不肯发申明不是因为你觉得照片是我放出去的？”
“除了你还能是谁！”韩俏俏大声回击，终于她的情绪找到了这副假面的裂缝，从中缓缓泄露。
“我没有！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难道为了大半夜和你站在这里吵架吗？”
“那还有会有谁？”韩俏俏想起自己青涩的女团时光，那时她和虞樊的感情很好。虽然因为团名风波她们很久没有工作。但两人常常待在一起练唱、练舞。那是一段不被人打扰的美好，原本应该被永远封存在记忆里。
“虞樊，作为承诺，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你帮我把头发撩起来。”
“这样？哈哈，你这样好丑！”
“别闹，你看。”韩俏俏指了指自己的右耳，“这有颗痣。”
“真特别。”
虞樊看着镜子里撩起右侧头发的韩俏俏，把头凑了过去，“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
“可能，可能是如柔。”
“曲如柔？你和她……”
“是你把我引到这条路上的！”虞樊情绪激动，冲过来抱住韩俏俏，被她以冷漠回应着，就好像虞樊在抱一个木偶。“那时候你走了，我得了抑郁症，是她照顾我。我没办法，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但是我没办法再留在公司，那种申明我不会写，更不可能发。”韩俏俏推开了她。
“你的代言，你录的节目，你拍的戏……这些你都一点不在乎？”
就是因为你太在乎。这句话韩俏俏没有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句淡然的“不在乎”。
“周金银对你挺好的。”临走前，韩俏俏说了这么一句。
余光启好端端的在家里准备试戏的片段，突然一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过来。他第一反应以为自己的号码泄露，挂了没接。没一会又响起来，余光启心里默念着：连打三遍，必有急事。自言自语说着，“你再响一次，我就有正当理由接了。”
在背台词的三分钟里，他无数次被幻听的手机铃声打断。于是干脆坐着等——终于，手机第三次响起，他嗖地一下拿起来，上面居然写着“霍骥野”三个字。“喂。”余光启的台词功力全在这一个“喂”字上了。
“谢天谢地‘您’终于接电话了。”
“你是谁？”不是期待中的声音，余光启立刻没了兴趣。
“您是机主朋友？您朋友喝醉了在这里闹事，您要不过来的话，我们可就准备报警了。”
“别别别。你把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来。”
霍骥野被人找到的时候，酒气熏天，脚边全是烟头。余光启先对着店员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带他离开。”
“他一共打碎三个杯子四瓶酒，你替他把钱付了吧。”
“好好，麻烦你们了。”余光启赔了钱，把霍骥野带到附近的长椅上休息。
长椅不够长，霍骥野的脚得受些委屈。
霍骥野吸了口冷气，“头好痛。”
余光启想起来他在搜索“霍骥野”这个名字的时候，看过他头部手上的新闻，于是将备用头盔给他戴上。
一番折腾，霍骥野没有过多的抵触，反倒清醒了几分开了句玩笑，“这都能被你找到，你属猫的吗。”
余光启回味着刚才两人近距离的接触。霍骥野的鼻息打在他的脸上，混着烟酒味道。“你头还痛苦吗，要不要联系你经纪人？”
霍骥野一听，下意识地抓了抓烟盒子，空的。“有烟吗？”
余光启面露难色，摇了摇头。“不然我给你经纪人打个电话？”余光启拿出霍骥野的手机，电量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十。他打开通讯录，里面只存了自己的号码，连备注都还没来得及打。
霍骥野一把夺过，直接关机。“良好公民呐。行了，走吧。”
“你等等，我收拾一下。”余光启早就手痒了，这满地的烟头和空罐子，简直是像在他身上爬的蚂蚁，痒得他心里难受。
霍骥野随口说了声“操”，“我脑子懵着呢，你在我面前演什么讲究呢。”他本一肚子闷气和憋屈，混着烟酒强压下去的。感情不顺，事业不顺，自己预想的一切在现实中都和自己唱反调。眼前来了个余光启，本想着至少也嘘寒问暖送上点关心，结果有一句没一句地不按常理说话。什么都不顺，什么都不顺他的心！
他还就不信了。
霍骥野点点余光启的背，余光启转身站了起来说了句：“扔完了马上走。”余光启正笑着，只觉得一张脸朝他迎过来，立马就看不清了。刚要把焦点移到近处，一个吻就过来了。紧接着，烟味酒味往鼻子里钻，风也在耳边呼呼地蹿，手里没扔的烟头和酒罐掉在地上……好像所有的感官都在为大脑传递此刻的感觉。唯独余光启自己迟钝了，这个充满烟酒味道的吻，无可选择地排在了余光启生命中的第一位。
某种意义上的。
画面，画面不许出现。余光启在心里这么命令着。霍骥野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麻烦大了。趁着自己还能装出些酒劲，他抽离道：“你不演员吗？电视剧都拍假的？”
余光启头左右晃了晃，幅度很小，像是否认到一半又停下了。两人没了触碰，他立即蹲下，埋了头重新捡。“不是，余光启你什么意思啊。不装了行吗，从录节目就一直盯着我看。你可别说你不是。”
“我不是……我是。呃，我是说我也是。”余光启想表明自己并没有在装什么，又怕霍骥野话中另有所指，连忙承认。
“一个两个都这么烦，还有清静的地方吗！”霍骥野不想理会了，随便找个酒店也能休息。他现在只想踏踏实实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管他有没有人来拍。不对，用刘牧的话说，他已经过气了，连狗仔都不会对着他举相机。
“你去哪里，不回家吗？”
“回家？”
余光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抬抬下巴示意霍骥野跟他走，“我送你。”
霍骥野迟疑了一秒，像是又想了些什么。接着手一抬，跟余光启走了。
“摩托车啊？”
“这可是我的灵魂战车，我怕你抓不紧。”
霍骥野顺着他的话，略过外套，将手伸入了两件衣服的夹缝里，紧紧地环绕。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指缝，嵌合着。虽然他的脸贴在余光启的头盔上很不舒服，但霍骥野仍不想放开。
“怎么停了？”
“惨了，我忘了今天限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