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中，柏诵出去后，牛医生就让护士们将一些小的医疗器械搬进病房中。
在护士们进进出出时，牛医生坐在桌前打量着端正坐在他面前的少女。
看着正襟危坐的女孩儿，牛医生放缓语气
“别紧张，这只是一次正常的检查，不用那么严肃。”
少女板着一张脸“你迟到了。”
牛医生略微诧异“怎么会？今天为你们检查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
“我负责检查向葵和你，马医生负责何妄、方忆和叶柏。”
牛医生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带着笑意问“怎么，觉得我没有先过来看你而是先给向葵检查吃醋了？安夕小朋友。”
白夜曦板着的脸上总算有了表情“牛医生，我可没有那么幼稚，还有，按照年龄标准划分，我属于青少年，不是儿童。”
见到如此认真的安夕，牛医生也收起笑意“好，我向你道歉，是我忘了通知你，害你久等。”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一字一顿道“好，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可以开始体检了吗？”
牛医生第一回这样被病人催促，不再多聊，开始进入正题。
血压、血糖、视力、听力……
终于，刘医生看着体检表上的数值，不住点头。
“不错不错，各项数值都在正常范围内，虽然行动迟缓，但是四肢对刺激都有反应，情况维持的很好。”
白夜曦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我就说嘛，我妹妹没病，这个医生还算有点水平。”
白夜曦微不可察的点头，心里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刚才那一系列的体检都和正常人体检的流程一般无二。
但是安夕一个有着精神病的病人，对她的检查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
果然，在说完她的体检结果之后，牛医生问起了别的话题。
“安夕，我外出培训了很久，这些天你们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白夜曦沉思“大家还是一样，不过昨天有外来者闯进来，把方忆刺激到犯病。
“还有，昨天下午来了一个新的实习生。”
“有趣的事……昨天下午和大家一起编了很多草编小动物、花篮，向葵想用花篮装向远，但是花盆太重，小花篮破了。”
“后来向葵又磨着何妄给她重新编了一个小花篮。”
牛医生听着少女的讲述，同样露出微笑。
“看来我出去培训的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观察着少女的神色，颇有些小心的问道“那你来这里这么久想不想你的家人？”
感受到手背被人戳了戳白夜曦果断回答“不想”
牛医生一愣“不想吗？”
白夜曦坚定的回答“这里有大家一起陪着我，我不想家人。”
看着牛医生迷茫的神色，白夜曦追问“牛医生是想自己的家人了吗？”
牛医生握笔的手一紧“没有，这里有你们在，我不想我的家人。”
相似的话引来对方的惊呼“牛医生，你怎么还学我说话。”
牛医生幽默的回答“我觉得你的答案很好，也很符合我的状态，所以稍微借用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大手一挥，颇有些俏皮的回答“准了。”
看着如此有活力的少女，牛医生继续往下问“听说你有一个哥哥，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白夜曦风轻云淡道“之前你们也没问过我哥哥的事啊？”
牛医生又问“那和我讲讲你哥哥的事吧？他大概多大年纪？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问完，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笔，一副准备记录的架势。
笔悬在纸上，悬空了许久，牛医生都没有听到答案，疑惑中他抬起头，却看见少女担忧的看着他。
“牛医生，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或者等会儿也让马医生给你做个体检？”
牛医生疑惑“我很好，现在也不困，你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去做个体检？”
少女长着一双大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刚才你问我，我和我哥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牛医生不明所以的点头“对啊，你没听错。”
他当然要清楚她认知中的哥哥是从哪一天起出现，有利于他对她的病情做出判断。
“我和我哥哥自然是从我出生那一天开始认识的啊？”
……
像是被这句话打击到，牛医生沉默了许久。
在他沉默期间，对面的少女却打开了话匣子。
“牛医生，为什么你负责两个人？而马医生负责三个人呢？”
牛医生还沉浸在打击之中，下意识回答“因为他比较厉害，能者多劳。”
“那我们五个，你们是怎么分的？”
牛医生回答“我年龄比他大，我挑了你们两个。”
回答完牛医生才回过神，本来是他这个医生来问病人确定病情，结果现在他却反过来回答病人那么多问题。
牛医生用笔敲了敲桌子，重新找回状态，继续刚才的问题。
顺利的是，一提到小姑娘的哥哥，她就变得健谈起来。
但是牛医生越听越心惊，安夕的病会导致她幻想出不存在的人。
但是如果问起来，病人大多数会说出最近一段时间内和幻想中的人共度的事。
但在她的描述中，有她从记事起和哥哥一起玩闹的事。
她的病情很复杂。
想着，他在脑中飞快的敲定计划。
“安夕，你的体检情况不错，要进行下一个疗程的治疗。”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懵懂的点头“下一个疗程？是不是等下一个疗程治完之后，我就能和大家一起跑步了。”
看着对方期待的目光，他忍不住说出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没有哥哥。”
刚才还有些开心的少女皱眉“牛医生，你在说什么？我有哥哥啊，刚才你不是还在问我哥哥的事。”
牛医生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你没有哥哥，他是你幻想出来的人，你是个孤儿。”
“不，我有哥哥，他就在我身边！他……”
激动中，少女想起病院不欢迎外来人，闭上嘴。
身边的牛医生，还在重复相同的话语。
白夜曦蹲下身，捂住耳朵，牛医生的话让她无法思考，头脑眩晕，
不，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哥哥他明明是真的，刚才还和我说话。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再和我说说话好不好？哪怕一句。
此刻白夜曦的大脑已经变得混沌。
脑海中，当年朋友、老师、邻居的话和面前医生的话，何其相似。
他们都说——
你没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