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芯菡面上的笑浓了几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岁荷顿住，没料到她真的不怕她把事实说出来。
实际上，在这场“谈判”里，她才是被动的那个。
因为叶芯菡不在意，所以她的威胁对叶芯菡没用，反倒是她自己，因此错失了能靠近卫佚的最佳良机。
“你回去吧，我要去逛逛，你别跟着。”
话说到这份上了，叶芯菡也没想岁荷跟着自己，正好，她借这个由头甩开岁荷，去办自己的事。
眼见女子的身影渐行渐远，脑后扎了两个辫子的粉衣少女气恼地跺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谈判不成反把自己心思暴露出来，早知道，她就该抓住叶姑娘更多的把柄再和她叫板了。
＊
上了座酒楼，叶芯菡静静看着窗边风景，心也一下子安定下来。
这是间雅间，在上楼前她和小二吩咐过，两刻钟后才送菜肴上来，因此，她不必怕有人打扰。
街边的小摊商铺很多，叶芯菡一一扫视过去，便见人影拥簇，人间的热闹。
他们或是为生活奔波，或是出门采购食物，偶然的经过，长久的徘徊，这些的这些，都让眼前的一幕充满烟火气味，让人感到喧嚣和温暖。
吵吵嚷嚷的街市，总是比冷冷清清的孤城要好的。
叶芯菡边看，边自个一个人在那摩擦着茶杯边沿，珠帘被风吹动，立马回荡回来和旁的珠串碰撞，瞧着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雅间中的黑衣男子，叶芯菡神色淡淡，倒了杯茶递给他。
“魅一大人怎来的如此之快？”
“可查探到消息？”
魅一语气虽是冷漠，但还是伸出手接过女人手中那杯泛着热气的瓷杯。
茶香四溢，他大手尽数包围着杯子边沿，茶杯滚烫，可他却恍若不觉得烫。
“没有。”
叶芯菡摇头，沐国的边防图被卫将军藏着很深，她一个未嫁进卫家的儿媳妇，怎么可能找得到地图。
“十二，公子没有耐心，你若不抓紧时间，我……谁也救不了你。”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那是路过酒楼客官的声音，叶芯菡自嘲地笑了笑，任由鲜血从嘴角流出也不去擦拭。
是啊，谁也救不了她，她本是将死之人，又有谁能救她。
房里某处那个黑影早已消失不见，叶芯菡捂着胸口咳了一会，用帕子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后，才开口让前来送饭菜的小二进来。
她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小二进来，便敏捷闻到屋子里有股刺鼻的血腥味。
他趁端菜上桌的功夫，试着在叶芯菡身旁闻了闻，却没想到对方的气息直接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面色看起来苍白的女子怎么会受伤。
她身上，好像没有血迹和伤口。
＊
“卫二公子怎么见了本殿就走，难不成就怕本殿对你不利吗？”
好友相聚后，卫佚坐马车离开。
车夫原是按他的意思是把马车赶回卫将军府的，但马车驶到半路，马车内的主人突然吩咐他在前头停下。
车夫虽然困惑，但也没有多问，遵命照做。
卫佚下了马车，仰头看着牌匾上莱饰阁三个大字，然后扭头吩咐车夫在原地等待后就进去了。
半刻后，伺候卫佚多年的小厮就看到一位相貌堂堂的白衣公子出现，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他的主子说出一番奇奇怪怪的话。
卫佚的脸色比往日时的难看。
他鲜少发脾气，就连伺候他的小厮也从未见过他发怒过，生气过，可今日，他见到了这位自称是晋国二皇子的公子，脸色却阴沉地难看。
卫佚的应激反应，全在谢景轩的意料之内，对此，他嘴角的笑意更是加浓。
在卫佚仇恨的目光中，他更为狂妄，更加嚣张地把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笑意浓浓，似乎两人是有过命交情的好兄弟。
“卫二公子怎么不说话，还是说，你看到本殿太激动了连话也不会说了？”
他的话，充满了赤裸裸的嘲讽和戏弄。
卫佚闭上眼睛，下唇早因仇恨而咬破出血，嘴里一片腥甜。
他之所以面对杀兄仇人没动手，全是因为沐阳宸的旨意和自己的国家沐国才生生忍下这杀意。
陛下说的对，如果他今日动手，那晋国就有借口发兵沐国，他不能让自己鲁莽而令沐国百姓陷入连年战火。
可是，杀兄之仇啊……
对面，自认卫佚拿自己没办法的谢景轩仍在狂妄挑衅卫佚。
“卫二公子……”
突然，在洛钱的注视下，卫佚出了手，挥手甩开谢景轩拍打自己脸的手。
他的脸怒得通红，眼睛燃烧着仇恨的怒火。
谢景轩动作轻顿，望见他眼中的克制和仇恨，不由薄唇张合着，冷笑着喊他懦夫。
如果他今日有胆子动手伤了他，他或许会高看他一眼，可惜，他还是这么懦弱。
看来，是十一年的囚禁将他的傲骨折断，让他面对杀兄仇人也能无动于衷。
“公子。”
这次出门带的小厮有些担心，他觉得晋二皇子对他们家公子态度不恭。
“无事。”
对自己人，卫佚还是温柔的，他将杀意压下，面色微暗地指定一些首饰让莱饰阁的老板包起来，然后他要买下来。
瞧见他挑的东西，谢景轩不由噗笑出声，身上的白衣也更为耀眼。
“怎么，还未成婚就心心念念要给你的新娘子买首饰了？只不过也不知你是买给哪位新娘子呢？”
“是四公主殿下，还是你的孤女平妻？”
小厮拿好装有饰物的盒子后，卫佚转身要走，不想谢景轩一个闪身挡在卫佚面前。
似笑非笑，一直缠住卫佚。
“既然你要送礼物，那本殿发发善心，看在你我曾在一间书房上过学的份上，给你指点迷津。”
“呐，这根银簪可比你现在挑的好看多了，你自己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二公子这是要见叶姑娘吗？叶姑娘刚才去了老夫人那里，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卫佚沉默，头一次没对下人回应。
叶芯菡的院子外，他静静站在那里很久，半句话也不说。
一看就知道他心里有事，只不过不想说，因此下人们也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默契地没有去不打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