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吸烟室里，金属的立式垃圾桶上堆满了烟头。
许哲站在窗口，烟雾缭绕中，身姿卓然。
从慕添白的办公室出来之后，他没有去叶灵的病房，而是来了吸烟室。
心中烦乱难平，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猩红的点在两指之间闪烁，男子冷峻的侧脸倒映在窗户上，窗外夜色渐渐浓郁，寒风裹挟着冷涩一下一下地扑打在脸上。
男子久久站着，不肯移动。
……
次日。
傅靳言一早就帮丁瑶收拾好了东西，并办理好了出院手续。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和院长交代一下病人的事。”
“好的。靳言哥哥，你去吧。”
丁瑶看着傅靳言走出房间，微笑在脸上淡去。
整个VIp楼层非常大，有公共的活动区域。
丁瑶在病房等得无聊，便走出来在公共的活动区看看杂志。
没翻两页，便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丁医生？”
丁瑶回头，黎小姐一脸欣喜地看着她。
“您……是来看叶灵的吗？”
“我……”
丁瑶知道黎小姐是误会了，正想着要怎么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来，我带你去，她就在头边上那个病房。”黎小姐热情地拉过丁瑶，拽着她往叶灵的病房方向去。
“前几天我就想联系你，怎么说你也是叶灵的心理医生，她出事了，我也应该跟你说一声，但是那几天她情况比较危急，我心里一乱也没顾得上。”
“对了，丁医生，你是怎么知道叶灵住院的？”
丁瑶尴尬地踌躇：“我……听别人说的。”
她是叶灵的心理医生，黎小姐不知内情，她如果强硬拒绝去看叶灵，会显得很无理。
想到这些，丁瑶顺从地跟着黎小姐，进到了叶灵的病房里。
丁瑶进去的时候心里一阵忐忑，还好，叶灵的病房里空空的，并没有其他人在。
“许哲这家伙怎么还没来？去哪了？”
黎小姐环顾四下之后嘀咕了一句，拿出电话开始打，但是等了半天，对方并没有接听。
叶灵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即使到了此刻，她还是那么美。苍白，脆弱，像一个易碎的搪瓷娃娃。
丁瑶看着她，说不出什么心情。
黎小姐接了杯水，拿出棉签沾了水给叶灵润嘴唇。
“叶灵，丁医生来看你了，你还记得吗？是之前跟你聊过天的丁瑶丁医生。”
丁瑶站在那，有些尴尬。
“这次是真的幸运，有个国际知名的脑外科医生的妻子在这里住院，院长联系了他，给叶灵主了刀。”
“那个医生一直在国外，好难得回国的。居然就给叶灵遇上了，也是她，命不该如此。肯定是她父母在天上守护她。”
黎小姐说得很动容，看得出来，她们感情很好。
丁瑶听到她说脑外科医生的妻子在这里住院，一时还没转过来，等反应过来，更尴尬了。
“丁医生，虽然那位医生说叶灵过几天就会醒了，但是你也知道，叶灵自杀过，我担心她醒了之后，会不会再有什么极端行为。”
丁瑶自然知道黎小姐的担心，宽慰道：“没事的，正常来讲，极端行为都是发生在极端情绪之下，等她醒了，多给她一些关怀，让她知道还是有很多人在意她的，再多观察她的情绪。不要增加没必要的刺激。”
丁瑶嘱咐了两句，又站了一会，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
“黎小姐，叶灵现在也没醒，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等她醒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吧。”
黎小姐听到丁瑶要走，刚想说什么，仰身看了看丁瑶身后的门外。
“正好，许哲，你送送丁医生吧，她来看叶灵，现在准备走了。”
丁瑶闻声转头，只见许哲站在门外，正望着她。
丁瑶心一动，不自觉低头，错过许哲的目光。
“我走了。”
丁瑶手足无措，快步往门外走去。
“我送送你。”许哲转身跟上。
丁瑶脚步微顿，继续往前走。
许哲跟在她身侧，两个人齐齐沉默。
丁瑶鼻子一酸，有些忍不住。她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许哲身上浓郁的烟味因为拉近的距离而特别清晰，丁瑶不自觉咳了两声，她对烟味很敏感，并不喜欢。
许哲听到她咳嗽，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身上味道，便停住了脚步。
丁瑶走了两步，也停下了脚步。
许哲凝望着丁瑶的背影，她齐腰的长发落在身后，他很想伸手把让它再度纠缠在他的手掌之间，很想再把她拥进怀里。
却好像，没有了理由。
丁瑶忍着要落下的眼泪，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刚转过身对着许哲的视线，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刺耳地响起。
“喂，靳言哥哥。”丁瑶看着许哲，接了电话。
“瑶瑶，你赶快下来去停车场，我外公不行了，我们马上去傅宅。”
傅靳言的声音在电话里非常急切，带着奔跑的风声。
“好的，你别急，我马上来！”
丁瑶握着电话，深深看了许哲一眼，转身奔向电梯。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许哲追到了电梯口。
“丁瑶！”
他伸手欲阻止电梯下行，可惜，晚了一步。
丁瑶看到许哲追上来，怔愣了一会，突然急切地按了电梯的开门键，但是电梯已经下行，没有用了。
她急忙把往下有可能停的楼层都按了，每一层电梯都开了门，但是都没有许哲。
终于，电梯停在负一楼，电梯门打开，门外的身影向丁瑶伸出了手。
丁瑶欢喜地冲了出去，却在看清来人之后，狂跳的心狠狠一沉。
“瑶瑶，快走吧，小西打电话来说爷爷喘不上气了，得赶回去见最后一面。”
傅靳言有些急切地拉着丁瑶，他的心思在爷爷的病情恶化上，并没有注意到丁瑶的情绪变化。
“靳言哥哥你别急，肯定能见上的。”
丁瑶跟着傅靳言上了车，车子急速地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她回头去看，许哲的身影从另一边的电梯里走出……
许哲看见丁瑶和傅靳言牵着手一起上车离开，脑海里闪过昨天晚上在住院部楼下，丁瑶落在傅靳言脸上的那个吻。
男人舌头顶了顶腮，扯出一个自嘲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