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雪楼里陆陆续续地人多了起来，墨瞳坐在最不显眼的位置观察着酒楼里的一切动静，商翎和苏问死于同一天，明明两个人的尸体都相隔甚远，如果是一个人所为，倒是有些时间来得及吗？
商翎的死亡时间是先于苏问的，但是他没见过尸体不好断定，如果她现在去顺尹府，只怕是那边一有动静就会去向太子禀报，到时候又得多出些麻烦事来。
这时，降雪楼进来了一个头戴大斗笠，遮了半张脸的男人，他身着黑衣，手里还提着一把剑，看上去像个江湖人士。
提剑的男人往里走，有小厮跟在后面，不敢靠得太近，直到他选在同样不显眼的角落里坐下，但是他不明白自己这身行头就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力了，小厮走到桌前，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客官想吃点什么？”
男人的声音很浑厚，“随便。”
“……抱歉，客官，我们店里没有随便这种菜。”小厮捏把汗回答。
提剑的男人没有摘下斗笠，只是稍一抬头，眼睛如冷刀般一扫，小厮吓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吞了吞口水，舌头像是打结了一样，“知、知道了，那、那小的去吩咐、后厨做、做两道、招牌菜来！”
提剑的男人坐得端正，高冷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小厮转身如释重负般松口气，他抬起手擦掉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快步走开。
墨瞳从他进门起就一直关注着他，现在他们之间只隔着两三张桌子，男人与小厮之间的对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男人确实有些可疑。
墨瞳眼珠一转，提起桌上的女儿红走到提剑的男人那桌去，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既然想不明白，那就试探一下。
提剑的男人抬起脸，神色沉冷，右手搭上置于桌上的剑鞘，像是随时准备着出剑，墨瞳自顾地给自己倒杯酒，抬眼看了他一眼，“别冲动！兄弟，我就是看你打扮特别，想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要是可以的话，顺便交个朋友如何？”
提剑的男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他手摁着剑没有动作，冷眼看着墨瞳，雄浑吐出一个字，“滚。”
墨瞳没有动，她举起酒杯，无视男人带有杀意的眼神，勾了勾唇，“我干了，你随意。”
男人被她这副无视他仍我行我素的态度给激怒了，他手一动，眼见剑就要出鞘，墨瞳余光一扫，迅速又给摁回去了，她道：“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别闹出太大动静了吧。”
显然，对方肯定不会听她的话，他手一转，剑一震，直接翻转了个身，把墨瞳的手弹开了，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小厮颤颤巍巍地端着菜盘子过来了。
“客、客官，请慢用！”
小厮瞄了墨瞳一眼，又偷偷瞟了眼抓着剑的男人，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放下菜就赶紧走了。
墨瞳看了他一眼后，目光就被他手底下的剑给吸引了，“你这把剑看上去应该是用玄铁做的，肯定很有手感吧？”
这把剑的形态很普通，但是在刚刚他触碰到的时候，却发现这把剑极沉重，剑鞘半出的时候，露出了深黑的剑身。
“……”
男人不耐烦地皱起了眉，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不仅不怕他，而且还敢来跟他搭话，方才瞧她的反应及速度，应该并非寻常女子。
“要不你开个价，我买了？”
男人眯眼瞪着她，握着剑鞘的手更用力抓紧了几分，“你找死？”
“不卖就不卖，怎么那么易怒呢？”墨瞳一向不怕威胁，她死死盯着玄铁剑，目光一移，挪到男人的手上，她这才注意到，男人的手背上有一道拇指长的刀疤，疤痕不长却很深，周遭结的痂都呈黑紫，看上去像是经年的伤口了。
墨瞳的视线回到男人的斗笠上，“兄弟，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
男人沉默着，墨瞳也不介意他不回答，自顾自地说，“这两天京城不太平，据说是一天之内有个书生连杀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朝廷命官！”
她一边跟男人八卦，一边注意着对方的神情，虽然对方像块木头没有任何反应，她继续说，“啧，果然，这人就是不可貌相，有些看上去纯良无害的人没想到狠起来比谁都丧心病狂！”
墨瞳说罢又瞥了男人一眼，“兄弟，我在这提醒你一下，最近晚上出门小心点，凶手还没被逮到，要是被盯上了随时都可能丢命！”
“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你不要以为你是个身高八尺的猛汉，对方就杀不了你了！万一凶手是个奸诈狡猾的人呢？蒙汗迷香来一套，你再强壮，晕死过去以后，就算对方是个小姑娘，要想杀了你都轻而易举，”墨瞳语重心长地教育，“你这种心态可要不得！安全意识得多提高些才是！”
“……”
男人的冷漠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无语。
“多谢提醒。”男人实在不想再听到她说一大堆的话了，听得他实在头疼。
墨瞳欣然接受，“这才对啊！”
“……”
墨瞳又干了杯酒，起身离开，男人冷冷开口：“你的酒。”
“就当见面礼了！”
墨瞳把银子放在桌上就离开了降雪楼。
男人瞧着她出去的背影，皱起了眉，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半晌，他才转回来凝着桌上的女儿红，却没有动它。
一个晚上，除了这个提剑的男人有些可疑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奇怪的人进来，而且看他这样，很有杀手的气场，人狠话不多，而且心高气傲，被太子高价雇佣来杀人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墨瞳一边思考着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穿越集市上最热闹的街后，她抬眼就瞧见了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而且这人正痴怨地凝视着她，活像是受了多大的气一样。
慕怀祺是站在这看着她一路走过来的，而且皱着眉沉思些什么东西，时而眯眯眼，时而舔舔唇，不用猜他都知道她肯定是在想凶手的事情。
他还来不及开口，墨瞳转身就加快脚步往前走，慕怀祺一愣，随即赶紧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