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只知道叶蓁爱吃竹笋炒肉，就一个劲地给她夹。
转眼间，饭碗里就堆起了小山。
叶蓁哭不笑不得地坐下来吃饭。
一边吃，王婉君不由得关心起叶蓁最近的工作情况。
“蓁蓁啊，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这三天要赶远路，你可千万别累着，在车上一定要休息！”
叶蓁一口饭正往下咽，大宝贴心地帮忙回答。
“妈妈肯定特别努力，大宝看见空间进度条涨得特别快呢！”
王婉君笑笑，随口问：“是吗，进度有多少了？”
大宝一脸为自家妈妈骄傲的小模样，语调都上扬了。
“已经过半了哦！就剩一半，妈妈就能完成任务回去啦！”
话落，叶蓁一愣，吃饭的动作都为之一停。
她这几天太忙没来得及看，进度条竟然已经过半了吗？
完成任务，回去养老原本是她迫切想完成的事。
可为什么这一刻，她心里这么不舍呢？
王婉君和三小只同时看过来，也是顿了顿，小心翼翼。
“妈妈……”
四周一静。
大宝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确认叶蓁脸上并不是高兴，反倒眼眸低垂，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大宝眉毛自责地皱在一起，可怜兮兮地抓着叶蓁的手。
“对不起妈妈，是不是大宝让你不开心了？大宝不该说刚刚那句话的……”
二宝三宝也瞬间没了食欲，担忧地看过来。
王婉君也意识到什么，无奈又不舍地叹了口气，又强打精神，挤出笑容。
“蓁蓁啊，没关系的……”
她刚想安慰叶蓁，就见叶蓁放下筷子，目光闪烁着望过来。
“妈，进度条过了一半了，我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了。”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听叶蓁亲口说出，又是另一种感觉。
这一刻，王婉君迅速低下头，下巴绷得紧紧的，试图掩饰住自己的不舍。
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砸在手背上。
“妈——”
叶蓁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婉君慌乱又抱歉地抬起头：“对不起啊蓁蓁，妈没想惹你伤心的。”
她越是这样说，叶蓁心里就越难受。
叶蓁连忙放下饭碗，坐到王婉君身旁。
伸手抱住对方的那一刻，她们所有的不舍仿佛相通，奔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蓁蓁，妈妈舍不得你。”
叶蓁听得心痛：“妈，我也舍不得您，要不然我不走了，我一直陪着您，我们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离开就显得越困难。
叶蓁一直不敢想，可如今还是不得不想。
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比起孑然一身地回去养老。
一直待在自己爱，也爱自己的人身边，或许更好。
“离别”两个字，每一笔，都满是她对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里的人的不舍和思念。
“妈，我真的舍不得您……”
王婉君多想就这么答应下来，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了回去。
她清楚地知道，叶蓁不属于她，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不能用亲情绑架对方。
王婉君轻抚叶蓁的脊背：“好孩子，妈也舍不得你，但妈更想尊重你的决定，希望你活得开心。”
“你在妈妈身边陪伴了这么多年，妈妈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她努力坚强地抹掉眼泪，扬起笑脸。
“没关系的，你还是按照你的愿望，完成任务后离开，快乐地生活。”
“如果你想妈妈了，常回来看看就好。”
听王婉君如此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替她着想。
叶蓁更心痛了，紧紧抱住王婉君。
“妈……”
王婉君哄孩子一般，一下一下怜爱地抚着叶蓁的脊背。
泪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流下，又被她迅速抹掉，生怕影响叶蓁的情绪。
大宝已经自责地哭了起来，二宝三宝被氛围影响，也啾着小嘴，强忍着泪水。
“二宝好希望妈妈能选择自己想要的，可是二宝又好害怕外婆伤心！”
“三宝也是，呜呜！！”
三个崽硬憋着泪水，上前扯扯叶蓁的衣角，本想安慰。
可叶蓁看过来的那一刹那，三个纠结的小家伙一个没忍住。
泪水哗哗往下流，干脆一头扎进叶蓁怀里。
“呜呜妈妈……”
一家人哭作一团。
这一晚，叶蓁陪着三个小崽，睡在了同一个房间。
三个崽原本不想叶蓁担心，装睡装得一动不动。
结果一关灯，三双小眼睛齐刷刷睁开，带着满脸稚嫩的忧愁，悄咪咪一翻身，被叶蓁当场抓包。
叶蓁无奈地揉揉他们的小脑袋。
“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
既然被抓包了，大宝干脆一骨碌翻滚到叶蓁身边，八爪鱼似的抱住叶蓁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
“妈妈，任务完成之后，你到底回不回去呀？”
二宝三宝也凑过来，贴着叶蓁，支棱着小脑袋听。
叶蓁看看他们：“你们的想法是什么呢？”
大宝隔着夜色扭头看了看弟弟妹妹，犹豫地开口。
“我们不想让妈妈回去！”
二宝也跟着点头：“我们想让妈妈留下来和爸爸在一起，但是——”
三宝连忙补充：“但是我们更希望妈妈开心。”
大宝二宝只同时点了点头，一如叶蓁平时尊重他们想法的模样。
他们学着叶蓁的语气，小大人似的开口。
“这是妈妈的事情，只要妈妈听从自己的内心，做出选择就好啦。”
“不管怎么样，我们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
不知为何，叶蓁鼻头有些发酸。
她展开怀抱，将三个孩子一同纳入怀中，用力抱了抱。
孩子们如此懂事，她反而更难选了。
叶蓁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一张张熟悉的脸。
时空门里，那个风雪呼啸的夜里，外公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的笑脸。
谢家爷爷奶奶关切却又慈爱的模样。
奉山村的大家，笑着和她打招呼，喊她“叶姐”时的亲切与信任。
还有研究所，久远记忆中依旧鲜活的妈妈，还有——
那日午后，站在研究院树下，拎着饭盒看向她的谢淮京的模样。
叶蓁心头一跳，骤然睁开眼，眼底的惊讶随院子照进来的月光闪烁。
“我怎么突然想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