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多钟，天刚露出鱼肚白，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
一切都纯净的让人心旷神怡，仿佛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这幅画里，弥漫着好闻的青草的芳香。
走进医院的露天停车场，顾倾城在包包里翻找着钥匙，陈阳却是径直走向一辆红色的bmw跑车。
在她终于翻出钥匙后，也走了过来，诧异地望着陈阳：“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车？”
“因为它和你的气质最搭。”随口回应着，伸手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可不敢再坐她的副驾了。
红色是她的幸运色，正如她用“彼岸花”来做代号，相信红色会给自己带来好运。
也是上了车，坐上副驾，她蹬掉了高跟鞋，转身从后座拿过来一台电脑。
一边开启电脑，一边把两条白皙的大腿搭上杂物箱的上方，电脑便放在腿上。
开机之后，她打开一个软件，同时，将一枚耳机递给陈阳，戴上之后，里面传来了被监听的声音。
有李长庚，方楠，也有那位叫做澹台毅的秘书。
李青瓷的声音倒是很少传来，多数时候是李长庚在听秘书做工作汇报，然后做出一系列的指示。
看一眼顾倾城，看来她也猜到了李长庚是昨晚黑冰台行动中的一环。
诚然，倒不是两人有多聪明，一件事情只要抓住几个关键节点，很容易就能理清整件事情的大致脉络。
能否监听到有用的信息，有时候得看运气，也要耐得住寂寞，只听别人说话，毕竟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时间慢慢地流逝。
到了早上七八点钟的时候，简打来电话，委委屈屈抱怨了几句，倒也更像是在撒娇。
他这边耐心地做出一番解释，然后便说让她自己去逛街，或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我晚上煮饭等你……”
“别，我这边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下馆子。”
简最近心血来潮，要当一个称职的家庭主妇，最先努力的方向，便是按照食谱学做各种家常菜。
效果嘛……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这些也都还好，偏偏她还喜欢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搞出许多黑暗料理……
她自己倒是乐在其中，姐弟两人对此简直深恶痛绝。
感觉再让她把这个家庭主妇当下去，迟早惨死在她手上。
谁说杀人只能用刀子……
在她说自己要去看电影之后，两人便结束了通话。
随后不久，又接到蓝浣溪的电话，然后是柳蒹葭的信息。
陈阳的一天其实也是够忙的，如果没有黑冰台这些破事，倒也挺享受这份忙碌，简单而美好。
直到终于放下了手机，却发现身边的女人正直勾勾盯着他看。
那双可以清纯，可以妩媚的大眼睛，此时却是带着深深的鄙夷。
“干嘛这么看我。”
“我没在看你，我只是在看一个渣男。”
陈阳翻个白眼儿，问她：“你怎么确定梦魇会出现在李长庚身边？”
“也不是很确定，但总会有人帮李长庚治好他的梦游症，而这个人大概率就是梦魇。”
“万一是那名神医呢？”
“不会吧，你还没把那个家伙干掉？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昨晚就做掉了，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落入的黑冰台的圈套。”
“所以咯，监听黑冰台的风险太大，倒是可以从李长庚身上下手……话说回来，黑冰台能算计你，可能正是因为猜到上次是你做掉了那些佣兵，救出方楠母女两人，现在是不是很心塞。”
“嗯，确实有点心塞。不过作为陈阳，李长庚对我也还算不错，作为幽灵，那当然又是另当别论了，你不能指望他那种身份的人，会对一个隐匿在这座城市的杀手抱有好感。”
“是这个道理。……真说起来，大概也是你上次针对池樱千幻的举动，让太多的人感到了恐慌，当然也包括黑冰台。”
“和这件事情当然有很大关系，但就算没有这件事，黑冰台也还是会有这样的行动，因为我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天然和他们就有一种对立关系。”
“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倒也的确挺有趣的……”
监听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一直等到下午快要三点钟的时候，听着耳机里传来的话音，两人陡然精神一振，同时也都变得神情专注起来。
另一方面，那名叫做叶轻舟的年轻男子走进病房，手里提着果篮，面带微笑，见到三人后立马开始打招呼。
“舅舅，舅妈，青瓷。”
“表哥。”
“轻舟，你也在林城？”
“嗯，春节后就在这边经营一桩生意……舅妈又漂亮了，青瓷更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差点没认出来。”
“表哥也变帅了很多嘛，听大姑说你在追柳家的姑娘，追到手了没啊，要不要我帮你出谋划策？”
“你谈恋爱了？”
“呃……当然没有。”
“那你一个单身狗……哈哈，改天表哥给你介绍男朋友，都上大学了，也该谈恋爱了。”
叶轻舟的母亲是李长庚亲大姐，有这层关系在，沪市的李家和京都的叶家向来很要好。
像这样的联姻，是很常见的事情，门当户对的两个家庭，很多时候会达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方楠母女并不知道叶轻舟的真实身份，甚至就连李长庚，也是才得知不久。
一番亲切的交谈之后，母女两人在李长庚的眼神示意下，找了个理由离开了病房。
待到房门关上，叶轻舟拉过椅子坐在床边，轻轻叹了口气：“昨晚的行动失败了。”
他一向是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此时却是显而易见的有些颓丧。
听到行动失败，李长庚感到很意外，但仍是笑着说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何至于这么消沉。”
叶轻舟心有不甘道：“这个计划完美无缺，明明可以成功的……”
“哪有什么完美无缺的计划，尤其是应对幽灵这种强大的对手，绝不是你制定一个计划，就一定能百分百成功。”
“您说的对，我会吸取这次行动失败的教训。”叶轻舟苦笑了一下。
李长庚在床上坐了起来，“现在给我说说昨晚是个什么情况。”
这次抓捕幽灵的计划，说起来其实也挺简单，和陈阳的猜想大体相同。
陆星在沪市崭露头角后，进入黑冰台视线，黑冰台找上李家，李家老太爷拍板决定了支持黑冰台的行动。
正好是在过年期间发生的事情，老太爷既然允诺可以以李长庚为棋子，他自然不好拒绝。
只是对于自己这颗棋子能做什么，他知道的却是不多。
兴许是黑冰台考虑到幽灵与他之间的牵涉，因而将事情做得更加谨慎。
所以在书房里他也没骗陈阳，真不记得那幅画是谁送的，也不知道画中隐藏的玄机。
倒是对于自己差点坠楼一事感到心有余悸。
而这样的突发意外，也是黑冰台万万没想到的。
以往这样的催眠，虽然先开始也会在目标的身上出现一些副作用，但严重到这种程度，尚属首次。
此时叶轻舟一边有条不紊细说着昨晚的行动，一边也是因为舅舅差点出现的难以挽回的意外，感到胆战心惊。
叶轻舟的外貌倒不是很像父母，反而酷似李长庚——这种遗传其实挺常见的。
舅甥之间的关系向来不错，得知自己害得舅舅差点坠楼，叶轻舟不禁感到自责不已。
在他说完昨晚的具体情况之后，李长庚后知后觉地问他：“你们怎么确定幽灵就在我身边？”
问出这个问题，心中不免感到惊讶，一个神秘的杀手，居然和自己扯上联系，想想就很可怕。
也难怪黑冰台一直不肯透露太多的信息了。
蓦然，中年人皱起了眉头，脑中飘出一个人来，但认真地想了想，又觉得大概是自己过于敏感。
但无论如何，对于自己即将坠楼时发生的时，还是应该再仔细地问问女儿。
叶轻舟坦诚道：“其实确定不了，也不用确定，真正的诱饵不是您，而是陆星，您只是一个引子，当然，我们也有考虑您和幽灵的关系，所以之前的很多事情没法向您明说。”
“陆星……”
“嗯，就是那个从沪市过来的神医，他是一个叫做神明遗迹的组织的成员。通过幽灵前面的几次出手，我们判断这是个领地意识极强的人，一旦这座城市出现了别的杀手，他会毫不犹豫将其做掉，一个陆星，一个梦魇，足够让他暴露出来了。”
停顿了一下，叶轻舟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陆星死了，这当然是我们放任的结果，但由于昨晚的行动失败，幽灵现在恐怕已经将目标放在了梦魇的身上，而且也肯定会对黑冰台展开激烈的报复。”
“关于黑暗世界的这些事情，我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李长庚沉吟少许，“但就我个人而言……算了，我说这种话不合适。”
叶轻舟笑道：“只说个人的话，黑冰台没有一个人和幽灵有私仇，但警察抓贼，天经地义……毕竟没有人敢保证他会不会突然发疯，而他这样的人，一旦发起疯来，那就真是太可怕了。”
舅甥俩说了许久的话，直到要告辞前，叶轻舟站起来，忽然抬起一只手。
“行动结束了，我帮您祛掉催眠，回家之后，您记得把书房里的那幅油画烧掉。……对不起啊舅舅，我也没想到会给您带来这种危害，这种情况以前没出现过的。”
真诚地道歉，李长庚自然不会责怪什么，倒是好奇地望着外甥：“所以……你就是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