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找到关键点了。”老大慢悠悠地回复了一句。
这让杨旭的激情瞬间就点燃了。
“严格来说，不仅是这个技术指标，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事情，都是不可预测的。
只是我们的习惯，都是想把不确定性变成确定性，所以我们才经常预测。
但事实上，很多时候，只是我们期待能预测对，把期待变成了自己的笃信。”老大认认真真地，细细道来。
语调，像是一位老者，在徐徐地叙述着一个故事。
不足以让人相信，但却足够让人听到份量。
杨旭并没有马上回应，细细揣摩着这段话的含义。
他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些广告。
每个广告的设计和制作者，都以为付诸心血的创意，最终能够大放异彩，给客户带来优异的传播效果。
但绝大多数创意，在客户审核的时候，就已经胎死腹中。
即使遇上完美甲方，一拍即合，最终能够通过审核并且呈现出来的作品，其达成的效果，绝大多数时候，都未必能如偿所愿。
他想起那路上奔波的汽车和司机们。
尽管有导航，有实时数据更新，很多时候，他们也无法保证到达的时间。
因为谁也无法保证，路上不会发生其他状况。
即使能保证自己不节外生枝，也无法保证其他人不出幺蛾子。
他想起那些热衷于推算开奖数据的大爷们。
从工作到生活，从友情到爱情，从城市到社会，从国家到国际，甚至到星际，宇宙……
能够预测和通过预测来控制的事情和事物，实在太少了。
杨旭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无力感。
随即，又感觉到有点讶异。
这么简单，随处可见的常识，存在于生活当中的方式，竟然是它的悖论。
不可思议，却又真实存在。
茫然。
“老大，好像确实是这样。不过，太多不确定性的东西，会不会让人，丧失热情，放弃梦想？”
杨旭心情有些沉重，有些复杂。
他学着师傅的腔调，来了一句淡淡的夸夸其谈。
“嗯，也许吧。有可能。所以不是有句话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嗯，好像还有一句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说起大道道来，老大是当仁不让。
“嗯，还有一句，英雄，还是强者，都是孤独的……”杨旭也不甘示弱。
但内心，却总感觉跳脱着一种奇异的感受。
“嗯，所以，懂了以后，再回过头来看很多事情，其实就很简单了。”老大回。
杨旭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师傅的对话，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感觉，就像有一天，发现山顶上的神庙里的佛像，像自己梦里，曾经见过的模样。
有距离，却越来越亲切。
他想起了师傅之前说的话。
科学，可证伪。
回过头一看，杨旭豁然开朗。
本质上来说，股市，就是一个金融市场。
有人买股票，有人卖股票。
有人赚钱，有人亏钱。
本质上和菜市场并没有分别。
只不过，金融市场，是赤裸裸的即时金钱交易，构成也相对简单，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供应链而已。
正因为如此，无数人为了交易能够赚钱，于是想出了各种各样分析、统计的方法，来让自己在这个市场中，获得更多的优势，赚取更多的钱。
这本质上，和菜市场卖鱼的建个鱼池，再用上增氧机，延长鱼的存活时间，以及卖肉的，用上冰箱，保险柜，保证肉的质量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区别可能在于，鱼池的大小，水的多少，增氧机的功率大小，能够保证多少鱼的供养充足，是可以经验或者计算验证的；
多大的冰柜，多大的功率，能够保存多少肉多长时间，也是可以通过数据或者事实经验，来验证的。
但技术指标却不能。
因为他只是数据统计，而无法证明或验证。
他似乎有点明白，师傅说让概率变成科学的意思了。
“老大，那就是说，要做那个卖鱼，卖肉的人，那个知道工具本质，懂得利用工具的人，是吗？”杨旭若有所思。
“嗯，不错，悟了。厉害。”老大淡淡地说。
“厉害？”杨旭没想到，老大会这么地评价。
“嗯，比我那个时候厉害多了。
我们那个时候，摸索了好多年，才悟出来的。”老大回道。
“那还是师傅教导有方！”杨旭打心底里感谢老大。
真诚地拍了个马屁。
“哈哈。我只是抛了个砖。
能悟到什么，理解到什么程度，是你自己的能力。”老大又开始了他那标志性的爽朗的笑声。
“那电呢？不管是增氧，还是保鲜，都需要使用并且会使用辅助工具。但是这些工具，都需要电。没有电，什么都是扯淡了。电，又充当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杨旭对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行业之间的趋同性感到惊讶，甚至产生了继续研究的冲动。
“嗯。这个……这个……我不太确定。
也许，这个阶段，它可以看做是本金吧。
没有本金，在股市这个资本市场，就没有进场的资本。”老大似乎没有特意为这个问题做好回答的准备。
但却并没有意外或者抗拒的意思。
“但其实，我感觉，它更像是认知。”顿了一阵以后，老大忽然又补充了一句。
“认知？”杨旭稍微有些不解。
“嗯。差不多吧。严格来说，电也只是一种辅助工具……
没有电，用不了增氧机，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解决。比如，增大鱼池的面积，水量，或者用其他流动性水源等方式来弥补。
但是如果认知不够，你就想不到方法。
甚至，有事后，别人教了方法也未必能够学会。”老大缓缓地解释。
“嗯，好像有道理。还是老大厉害！”杨旭再一次，拍了一个，真心实意的马屁。
“所以，这算不算我们经常说的，你赚不到你认知以外的钱，那句话的另一个注解？哈哈……”杨旭忽然想起一句能够概括的话。
“嗯，差不多，也就那个意思。还有那句，凭运气赚来的钱，最终都会凭实力亏掉。哈哈……”
“哈哈……”跟着老大爽朗的笑声，杨旭也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