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杨旭听到这个词，傻了。
他头一次听到，炒股还能用科学来形容。
在他的认知里，炒股，要么就是凭技术，厉害就赚钱；
要么就是凭运气，运气好随便买个股就轻轻松松翻个倍甚至几倍。
你见了都还无话可说。
但他从未想过，炒股，还能用科学的方法来做。
“啊，科学。炒股还能跟科学扯上关系啊？”杨旭忍不住问道。
“什么叫扯上关系？炒股，本来就应该是科学的。”老大再一次肯定地说。
“你学的那些技术指标，是什么？”显然是已经猜测到了他的疑惑，老大随即抛出一个话题。
“技术指标？”
听到这句话，杨旭隐隐地感觉到，这似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问题。
“技术指标，大多都是按照成交的价格，对应成交的时间，做的一系列的统计以及计算。”杨旭略微思索，得出了结论。
“嗯，那这些统计和计算，属于科学么？”老大直接发问。
“这个……应该是……严格来说，应该是，数学？”杨旭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观点。
“可以这么说。股票，本来就是一堆数字。”结论得到肯定。
“那数学，属于科学么？”发问如期而至。
“当然，数学是基础科学。”杨旭干脆地回答。
“对。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炒股，就是和数字打交道。”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杨旭认可。
但是他马上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跟数字打交道的行业，也并不代表就一定能跟科学扯上关系啊……
就如我们刚才说的，菜市场卖菜的，一天到晚，本质上，也就是买和卖，也是和数字打交道。
但我看不出来，卖菜能和科学，扯上关系啊……”
“嗯，表面上来说，你这个说法没错。但这个问题，涉及的面比较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老大对他的观点，也并未反驳。
但随即，一个灵魂拷问又接踵而至。
“你知道，科学的本质，或者说，科学与否的判定标准是什么吗？”
“啊，这个……不知道，哈哈……”杨旭直接摊牌。
“科学成立的前提，是可证伪。”
“多研究一下这个问题，对你有好处。”老大淡淡地回复。
简单的一句话，让杨旭感觉，自己的信心，又遭受了一次万吨级tNt的轰炸。
刚刚树立起来的那么一点点的信心和骄傲，瞬间，又被打回原形。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判断体系，在三言两语中，就被击碎，甚至灰飞烟灭。
那种感觉，有点悲凉，有点无奈，甚至有点绝望。
谈话间，新肥化工的分时走势，一路滑坡而下，期间短暂地反弹以后，尾盘再次下跌，收盘跌超3个点。
“这……难道三个月来，学的那么多的技术指标知识，真的都是垃圾？……”
“如果我的判断不对，那老大说今天不买，是因为老大预测到了今天会大跌？……”
“如果，今天就只是调整，吓散户下车，明天再暴力反弹，然后根据周线金叉，一般会连涨三到四周，会不会疯狂地走出一波，甚至翻倍呢？……”
“如果真的像老大所说，选票错误，接下来再创新低呢？毕竟已经跌跌不休了四年，不是都说，不抄底，不言顶，万一再继续杀到地下室呢？400多跌到2块的案例，市场上也不是没有，这才20跌到4块多呢……”
一时间，乱七八糟，分属不同阵营的的判断和念头，像涨潮的潮水一样，一浪接一浪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感觉，哪个浪头，似乎都无法战胜自己，取得征服性的胜利。
他又感觉，哪个浪头，似乎都有力量，自己却无力去反击它。
忽然间，自己仿佛成了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虽无风浪，却不知方向在何方，要何去何从。
他似乎能看到一座灯塔。
但那座灯塔，却离他太远。
他能看到灯塔的灯光，但似乎凭借他的能力，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到达。
他甚至都不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能否到达。
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
“好的老大，我研究一下。”他客套式地，礼貌地回复了师傅一句，随后，将手机丢在了桌上。
3点收盘，新肥化工，高于全天最低点一分钱收盘。
但那一刻，杨旭似乎对这个股票的涨跌，已经失去了最初一亿的激情。
他关掉电脑，走出了家门。
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
这是多年来形成的思维习惯。
当遇到比较大的难题的时候，他就会让自己，独处一个地方，使自己有足够冷静的环境，然后安静地思考一下。
他一直笃信一句话：“不要在你冲动的时候，做任何重要的决定。”
所以，慢慢形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
得益于独立思考的习惯，确实在很多事情上，通过冷静的思考，获得了自己认为满意的判断以及结果。
正向循环之下，他一直坚持了这个习惯。
他走下楼，穿过商业街，通过沿江大道，走向了沿江风光带。
未到下班时间，江边行游的人并不多。
但沿江绿道上，穿着专业的各类跑步、骑行的运动健将们却不少。
他慢慢地行走在绿道的边沿，脑子里思寻着刚才的问题。
盛夏，临江的平均温度，已经达到了33度以上。
但今日阴天，虽然热，但江边却凉风不断。
戴着耳机，汗流侠背的跑者们，不时地从身旁掠过。
杨旭看着这些酷暑之下，仍然能够坚持汗流侠背，畅快淋漓的运动者们，心底不禁生出一丝羡慕。
人啊，能有个一直喜爱，并且坚持的爱好，或者目标，太难得了。
穿过沿江草地，杨旭找了个城市排水口的水泥阶梯，坐了下来。
江面上，微波涟漪。
但天生怕水的杨旭，看到那滔滔江水，感受到的，不是鳞波荡漾的美，而是恐惧那宽达千米，深达百米的水下的，暗流涌动，和未知。
杨旭就坐在江边，痴痴地看着水面。
一艘满载河沙的轮船，鸣响了汽笛。
它冲开水面，激起一阵阵的浪花，无畏前行。
一波波的浪花，冲到排水口边上的岩石上，拍打着坚硬的石头，带走了岩石下的尘沙。
良久，杨旭拿起手机，给老大发了一个信息：
“老大，如果要证伪，那我要怎么做？”
几分钟后，回复传来。
“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