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孟之瑾。
一个已经活了四百年的老家伙。
对于人类来讲，我可不是老家伙嘛。
我主要居住在人界，偶尔会跑鬼界住一住。
今天，我再次来到轮月湖。
每次来轮月湖我都感到舒服，它是我最爱待的地方。
当然，轮月湖里还有我思念的人。
她是希月。
被一个该死的男鬼害死的，不过那个男鬼已经魂飞魄散了。
蹲坐在轮月湖旁，我伸出右手，正要去划水时，看到了戴在右手手腕上的镯子。
“阿玖……”
我抬起手，碰了碰镯子。
这是阿玖离开前送给我的，已经被我戴了三百多年。
往事的记忆从来不曾忘去，随着时间的到来，竟愈发清晰明了。
阿玖，沐一玖。
她是我的朋友。
我永远的好朋友。
在阿玖离开前，我就猜测过她的来历，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时间漫长，我思考的时间也多。
我已经确定了阿玖的目的。
她是来……拯救我的。
为了我来到这个世界。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确实如此。
我总是在想，如果当年没有阿玖的出现，我会怎么样。
结局大概是不好的。
隐隐的，我竟有种感觉，我会……魂飞魄散。
是的，魂飞魄散。
这是，我的结局。
我有些累了，看向面前碧蓝碧蓝的湖水，双脚往下用力一划，身体往后靠去，整个人‘咻’的一声滑落。
哗啦！
我落在了湖里。
层层湖水包裹着我，我感受到了安心，渐渐闭上眼睛。
湖水淹不死我，我已经在湖里睡过很多次了。
没事！
……
我……是谁？
我……在哪？
头……好痛！
意识清醒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脑海一片空白。
什么东西也没有。
除了，剧烈的疼痛！
是把我碎成了无数块的疼痛。
疼！
真的好疼！
恍惚间，我感受到了意识的消散。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亮捉住了我。
我听到了一道声音，祂喃喃着：“慢了一步。”
“魂魄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
“养养吧。”
什么？魂魄？碎了？
怀着满头疑问，我被放入了温暖至极的水源中。
真的好温暖。
身上暖洋洋的，那股剧烈的疼痛消缓了许多。
我喜欢这里。
水源很温暖，我那空白的脑子里渐渐浮现些许画面，只有一座湖。
但正要细想时，那缓解的疼痛席卷而来，痛到极致。
无法，我只好不去想它。
不知道过了多久。
某天，我再次听到了那道声音。
祂道：“怎么恢复不了？”
祂似乎在沉思。
“还有一劫……”
劫？什么劫？
祂似乎叹了口气：“孩子，祝你好运。”
……
我醒来的时候，人是躺在草地上的，脑子还有些发懵。
“好像做了一个梦，什么梦？好像看到了轮月湖，又听到奇怪的声音说什么劫……”
凝着眉头，我一手触碰自己脸庞，一手垂落，喃喃：“到底是什么梦？有点在意。”
哒。
后方传来了脚步声，我顺着声音转头望去。
看到人影的那一刻，我愣在原地。
希月？
希月！
我猛地站起身。
不对，希月已经魂飞魄散了，真正的消失 ，这个是假的！
“她消失，又未消失。”
熟悉的声线在耳边响起，我身子一僵。
这个，这个声音，跟梦里的一样！
“嗯，是我。”
不对，我又没说话……读心？！
那声音沉默了一下，“算是。”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要做什么！
“我，我是天道。”
“至于，做什么……”
“我来问你，你的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我张口。
“你是选择成为希月立即成神，还是成为孟之瑾，慢慢修炼，成神之路，未知。”
“？！你……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我成为希月？
“你是希月转世之身，接受她的记忆，成为她 ，成为神。”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
什么叫我是转世之身？什么叫成为她？
我不就是我吗？
那道声音开口：“你是你，你是她，她是你，她是她，她不是你，你不是她……你是你。”
声音响起的刹那，我的思绪却飘飞，飘到了三百七十多年前，我与希月见面的那一次。
希月曾经说的话在耳旁响起，一字一句，十分清晰，带着希月那独有的温和嗓音。
“瑾代表独一无二。”
“你是独一无二的。”
“那叫它唯一。”
“你、我、它都是独一无二的。”
“我活得长……”
“无憾了……”
“你的未来很广……”
……
那清晰的语句，在脑子里蹦出来。
“我是……”
那道声音答：“希月的转世，但是，是碎片的转世。所以，你的魂魄一直有损，直到今日，你才恢复完全。”
我只觉得自己嗓音沙哑极了：“我是怎么恢复的？”
“轮月湖。”
“希月乃轮月湖之灵，是轮月湖，你是希月转世，轮月湖算是你。”
“因为你的出现，轮月湖才不会消失，你有损，轮月湖助你恢复。”
“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恢复，我以为至少需要上万年……”
那道声音说着：“所以，你的选择是？”
我闭了闭眼，睁开，混沌早已消散，只剩下清明，“我是孟之瑾，永远都是，我是独一无二的，希月也是独一无二的，没有谁可以代替谁！”
“好吧。”
那道声音微微一叹：“我就知道，你和希月这两个孩子……”
那声音的话后来变小，我听不见祂在说什么。
“那孩子，我祝你成神。希望以后，可以见到你。”
声音说完，周边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看向前方。
之前前方出现的希月身影，也消失了。
我再次滑入水中。
“希月……”
我念叨着这个名字。
“所以，你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就知道了我是谁……知道，我是你的转世……”
“所以， 你才一直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你才为‘唯一 ’，取名为‘唯一’？”
“我是独一无二的，我是孟之瑾，不是谁的转世，不是谁的替代品……”
“是这样吗？”
我沉浸在湖里，内心闷得难受。
希月。
希月。
……
我来到云的居住地，来找云，没想到一开门 ，我看见了……雪风。
雪风，鬼界的鬼王。
但她还有个身份……希月的好友。
“阿瑾，来找云？”
雪风自然地朝我招招手，伸手指向一个屋子，“她在这个屋里。对了，阿清也在。”
我点了点头，却见雪风往外走，不知道为什么，喉咙一动， 喊了一声，“雪风。”
“嗯？什么事？”
雪风望着我。
我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雪风却凝视我，似乎在观察什么，随即，她再次朝我招手：“我们聊聊。”
我跟着雪风离开了。
我们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
第一句，是雪风开的口：“你知道了？”
我一顿，知道了她的意思。
她在问我，我是否知道了，我是希月的转世。
我点头，想问她怎么知道的，突然想起曾经希月让我带给雪风的话。
“不必要纠结。”
雪风开口，目光平静、温和：“你是你，你是孟之瑾，她是她，她是希月。”
随即她开了句玩笑，“我可不跟某些垃圾似的搞替身，我分的很清楚，你是我的朋友，希月也是我的朋友，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你们，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是谁是谁的替身。”
……
夜晚。
我躺在床上。
“啾！”
耳旁响起鸟叫声，我看去。
就见唯一从窗外飞进来，对我叫唤着。
“唯一。”
我朝它招招手，唯一凑过来，我伸手，抚摸着唯一的羽毛。
目光却望向窗外，那里有一轮皎洁的月亮。
我似乎看见了希月的笑颜，她在对我笑。
我突然想起了见面时希月吓我的经历。
“难怪吓我，前世能吓现世确实难得。”
“不，应该说是亿亿亿万挑一。”
我摸着唯一的羽毛，躺在床上，睡觉去了。
*
我是我，我是孟之瑾。
她是她，她是希月。
我们两个人，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