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失败吗？”
“我果然不擅长伪装。”
对面的孙哲喃喃自语着。
话音落下，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眼神充满戾气，若是光线充足，想必苏玖一定能捕捉到对方那双眼珠布满着的血丝。
此时，对方的眼窝出现了一条条如根须般细长的脉络，并开始往外蔓延，不一会，就遍及了整张脸，这让他本就狰狞的模样，变得更加恐怖。
在对方变化的同时，苏玖也感受到脚下开始有节奏的颤动，就仿佛心脏在跳动一般。
当对方重新抬起头，苏玖在借助手电筒的光线下，看清了对方的真实模样。
“是你？”
苏玖怎么也没想到，伪装成孙哲的家伙，竟会是高医生苦寻未果的曹老板。
“你看上去很意外？不用否认，语言甚至表情都可以骗人，而且我必须承认，你还是这方面的高手。只是人的眼睛却很难做到这点，知道为什么吗？”
狰狞恐怖的外表下，曹老板却能以极为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落在苏玖眼中都显得异常矛盾。
苏玖不语。
曹老板也不在意，淡淡说着：“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任何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都会经由视网膜投射出来。”
苏玖依旧不语，只不过紧握住刀把的手指，力道又紧了不少。
“你很紧张？”
曹老板仿佛没看到苏玖手里的菜刀，自顾自说着：“不用紧张，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朋友，甚至是视你为同伴，在我还没见过你时，仅仅是听了你讲的故事，我就确信我们会是同一类人。”
苏玖暗暗皱眉，不由想到【观光手册】里曹老板的人物线索，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最后一句，那就是曹老板想通过特殊的方式试探自己，确认自己跟他是不是同一类人。
“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对这个想法就越来越肯定。”
曹老板依旧在那自顾自说着，苏玖沉默片刻问了句：“为什么？”
为什么？
曹老板思索道：“还记得之前问过你，疯子跟怪物有什么区别吗？”
苏玖谨慎的没有开口，因为他不确定一旦回答，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不管从哪个角度，似乎这问题都已然成了曹老板的执念。
但苏玖其实也明白，这次他不可能糊弄过去，而且这个问题也一定要给出解释，否则对面的曹老板八成会暴走。
“不对。”
“这家伙对我之所以有这个执念，无非是怀疑我翻看过红皮本子。”
“换句话说，不管我怎么作答，这家伙在意的其实也只是我翻没翻过。”
想通这点，苏玖看向曹老板：“在我看来，疯子跟怪物其实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疯子是个贬义词，而怪物在大多情况下，我更倾向于是褒义词。”
曹老板瞬间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我眼中的疯子，说好听点是做事不拘小节，难听点就是不计后果，这类人通常有着很深的执念，多因成长环境，或者情感变故、事业挫折等因素造成了性格上的扭曲，这些人大多数心理变态。”
“而我眼中的怪物，倒不是什么怪胎，或相貌丑陋的人，而是那些在特定领域的佼佼者，通常被外界认为是学霸呀、楷模榜样呀之类的，总之就是我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不如他，他超过我太多，简直不是人，是怪物。”
听到苏玖一通解释，曹老板本就狰狞恐怖的表情彻底沉下，语气森寒：“你耍我？”
苏玖先是一愣，接着语气也很是不爽：“不是你让我说的？大家集思广益畅所欲言，咋滴，不合心意就是耍你？”
曹老板很认真的注视着苏玖，半晌皱眉道：“这真是你的看法？”
“废话！爱信信，不信拉倒！”
苏玖冷笑：“一直都是你问我说，现在也该轮到我了，他们如今怎么样？”
不等曹老板开口，苏玖扬起手中菜刀，再次对准曹老板：“别想着跟我扯皮，我疯起来，自己都怕。”
“老弟，你一直说自己是生意人，如今做买卖都这么暴躁吗？”
曹老板渐渐平静下来，重新换上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实话，我真的挺羡慕你。”
这一刻的曹老板，目光透着一缕微妙的复杂。
苏玖并不理解对方口中的羡慕具体指的是哪方面，当然，他也不想知道。
“说，他们如今人在哪？”
苏玖语气很冷，他紧握刀把，虽然曹老板看上去很正常，但他也不敢肯定对方是不是在拖延时间，或者玩花样。
何况，时间拖得越久，顾铭跟孙哲的处境就越危险。
“其实我们可以好好聊聊的，还是那句话，你跟我一样，都是…”
没等曹老板把话说完，苏玖就冷声打断：“有个长辈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遇到胡言乱语或者思想有问题的，一律不闻不问，当断则断，不然铁定受其乱！”
“罢了。”
深深看了眼苏玖，曹老板有些感慨：“放心，他们还活着。”
苏玖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追问：“赵四海呢？”
“不知道。”
“不知道？”
苏玖目光一凝。
他隐隐听出，曹老板这话不似说谎，更没有糊弄，而是真不清楚。
“我知道你有疑问，只是可惜，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曹老板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只是身上的气息却渐渐变了：“想必你应该也感应到了。”
苏玖表情凝重：“这么说，你跟赵四海一样，也死了？”
曹老板点头，有些唏嘘。
“谁干的？还有，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以为昨晚的事是出自曹老板的手笔，可看对方如今的模样，非但不像凶手，反而更像受害人。
什么情况这是？
曹老板似笑非笑：“重要吗？”
“重要。”
苏玖毫不犹豫点头，迫切想要知道这里面的缘由。
这时，他看到曹老板嘴巴动了，然而他却什么都听不见，而说到一半的曹老板见状，嘴角泛起些微苦涩：“果然行不通呀。”
苏玖表情凝重的指了指地面：“要不写出来？”
这一刻，曹老板眼眸闪过一缕意动，但最后还是摇头：“不行的…不行的…”
这时，苏玖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他发现曹老板负在身后的手颤抖着，以至于这会肩膀也开始晃动，狰狞恐怖的脸上，也透露出痛苦之色。
难道之前他一直在克制？
苏玖几乎一瞬间就看出问题了，刚想说点什么，对面的曹老板咬牙道：“还是被你发现了，答应我，给我个痛快…用你手上的刀…我能感应到…这把刀能对我造成伤害…”
“为什么？”
苏玖忍不住开口。
而这一次的为什么，跟之前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