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沈玥的生母翠微恭敬的站着。
她是为了沈玥的事来的。
萧九凌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那儿，先回头看一眼沈栖棠，“姑娘，见吗？”
他语气冷冷的，对沈家这些人明显都没有好感。
不过沈栖棠是先看了一眼柳望舒，见阿娘没有拒绝的意思，才点头道：“阿九，让她进来。”
萧九凌侧身让翠微进来。
那翠微一直低着头，她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光彩，如今鬓角的头发甚至都有些银丝了。
沈栖棠让翠微进来，看她坐在了阿娘身侧，才问：
“翠微姨娘找我阿娘，可是有事？”
一句姨娘让翠微红了眼眶。
她五岁时被买回了侯府，一直伺候着沈伯远。
可是沈伯远嫌弃她出身卑微，只当她是个暖床的玩意儿，从未想过让她当妾。
风华正茂的时候，她有了沈玥，原以为能借着女儿抬个身份，谁知道其他妾室入门，她就被晾在了一旁。
日子久了，年岁也大了，她这张脸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华，就更加没有了要名分的本钱。
她也就不敢再争再要，只想低着头能给自己的女儿要个好姻缘。
做母亲的一辈子毁就毁了，她的女儿绝对不能毁了。
“前些日子，我给玥儿相看，老夫人的意思是让玥儿去做妾……我是个没有名分的，各中苦楚都尝过了。
我不想要我的女儿也如我一般……可我……”说着，翠微擦了擦眼角，眼泪没有落下。
然后就在沈栖棠的注视下，跪在了地上。
沈栖棠赶紧去扶她起来，翠微却摇头，不愿起来，哽咽着道：
“五姑娘……奴婢……奴婢谢过你跟夫人！若不是你们，奴婢的女儿……怕是要跟奴婢一样……”
她抹着眼泪，“玥儿回来，同奴婢说，齐大人问了她的生辰八字，要亲自做媒。
奴婢就想立刻来给夫人和五姑娘道谢，只是奴婢这病弱的身子不争气，拖到了今日。”
沈栖棠看着她，“你同老夫人说了吗？”
翠微赶紧摇头，“奴婢怎敢先同老夫人说！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让玥儿去相看。
沈家待嫁的并非我玥儿一个，却只有奴婢是个蠢的，不会讨老夫人喜欢。”
沈栖棠看一眼自家阿娘，并未说话。
确实，在沈伯远的后院中，这位通房翠微姨娘是个老实不会讨好人的。
上一世，沈老夫人跟沈伯远就不喜欢她。
沈玥定亲后，她就被扔到了庄子。
沈栖棠最后一次见她，还是在被赵端拉出去散心时。
庄子里的翠微眼睛都瞎了，却听出她的声音，握着她的手说：“五姑娘，跑，想法子跑！”
那一句是对她说的，也是对沈玥说的吧？
毫无背景的女子是无力的，她们面对不公跟困苦，只有两条路，不是逃跑，就是死。
沈栖棠死过一次，所以这次再重新来过，她不要重走老路。
她要靠着自己，给她跟阿娘打一条路出来！
翠微正在抹眼泪，外头的丫鬟端着燕窝进来。
“夫人，五姑娘，这是老夫人特意命人给你们煮的燕窝。趁热喝了吧。”
柳望舒让丫鬟将燕窝放下，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后，就将自己的那碗递给翠微，道：
“喝吧。”
翠微哪里敢用这样贵重的东西，她将燕窝往前推，正想着端给柳望舒还有沈栖棠喝，可是一股子清香扑面而来。
嗅到了那个香味儿，翠微的脸色骤然一变，手抖了抖，一碗燕窝没有送过去，反而全部落在了地上。
她连忙跪在地上，“夫人恕罪，五姑娘恕罪，都是奴婢笨手笨脚。”
沈栖棠看看燕窝，又看看翠微，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
燕窝定然是有问题的！
翠微是府中的老人，对府里的东西自然比外头的人要清楚。
若不是这燕窝有问题，她又怎么会这样大的反应。
此时，柳望舒也猜到了，她问翠微：
“是燕窝有问题，对么？”
翠微低着头，跪在地上，全身颤抖着不敢说话。
她怎么敢说实话……因为这东西就是老夫人让人下的！
只是，老夫人为何要对五姑娘跟夫人动手？
翠微想不通！
沈栖棠跟柳望舒交换了目光，再看着翠微，她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翠微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只是她通房的身份，又常年被侯府的人欺压，她是不敢说实话。
她不敢说，那她就来猜。
“翠微姨娘，这样，我问……你用摇头点头来回答。”沈栖棠将翠微扶起来，“如此，你也不必为难。”
翠微一愣，再看着沈栖棠，心中敞亮了。
她点点头，“好，五姑娘尽管问。”
“燕窝是老夫人送的……可是里面有些你见识过的东西，对吗？”沈栖棠问。
翠微点头。
沈栖棠又看看柳望舒，接着道：“这东西有毒，且是内宅夫人戕害妾室常用的，对么？”
翠微睁大了眼睛，错愕的望着沈栖棠。
她是没料到沈栖棠竟然这般聪慧，一下子便猜到了。
此时，不用翠微再点头，沈栖棠只看她的神情也就知道了。
燕窝有毒，是沈老夫人下的！
就是要毒死他们母女！
沈栖棠不是会将这些放过夜的性子，她立刻将燕窝倒在了一个小罐子里，然后包好。
同柳望舒说了几句，带着萧九凌便走出了侯府。
她要找外头的大夫给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药！
然而外面的大夫许多只看一碗燕窝是查不出问题的，沈栖棠查不出沈老夫人用什么药，就有些被动。
“姑娘，不如把燕窝给我。我找人帮你看看？”萧九凌看沈栖棠走了两家医馆都未有结果，便同她说。
沈栖棠问他：“你能找到太医吗？”
太医的医术自然非同一般，查一碗燕窝应当容易。
萧九凌勾唇，“姑娘说呢？”
沈栖棠看着他，直接将手里的燕窝递过去，“这事便交给你。”
“姑娘，若是我查到了，你可会给我奖励？”萧九凌忽然问。
沈栖棠笑了笑，“五两银子，够么？”
萧九凌却摇头，“比起五两银子，我更想做你的伴读书童，陪你一同入太和书院。”
沈栖棠望着他，拒绝，“不成，谁家书童身高九尺？”
“姑娘要独树一帜！”萧九凌笑道。
沈栖棠撇了撇嘴，这独树一帜大可不必。
皇宫。
萧九凌将燕窝带进了御书房。
于是，顾霁寒当即让太医来验。
太医取来银针，但是银针却试不出这毒。
于是就让御膳房的人用小火再将燕窝给煨热了。
那燕窝的香气飘出来后，太医就凑上去嗅了嗅。
这下子，太医的脸色苍白如纸，颤巍巍的跪在地上，都不敢看顾霁寒。
萧九凌见状，直接问：“验出来了？”
太医额头上全是汗，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看顾霁寒，见君王的神色冷冽骇人，吞着吐沫。
轻声回答：“启禀皇上，这……这燕窝中的毒叫美人醉。是……是深宅妇人最常用的一种。
此毒银针是试不出的，只有那香气特别。但一般人也分不出这香气是何物。”
“若是中了美人醉，会如何？”萧九凌先一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