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凌无奈，皱着眉道：“您方才不是在说柳氏的事，怎么又到微臣头上了？”
顾霁寒冷哼一声，走过来，“柳氏若跟了朕，那棠棠就是朕的女儿。”
言外之意，以后他跟萧家的婚约就可以让沈栖棠来履行。
萧九凌勾唇一笑，说：“皇上，微臣才十八，谈婚论嫁尚早。”
顾霁寒就道：“十八不早了！你再等个三五年，你那些同僚的儿子都能出去蹲马步了。”
“那微臣……娶栖乐公主？”萧九凌低着头，故意问。
顾霁寒笑了，摇头道：“罢了，栖乐那孩子也不喜欢你这种古怪的！朕想，还是给你换一个人。”
换一个人，能换谁？
当年他父亲与皇帝可是约好了，只要公主当儿媳的。
萧九凌觉得猜皇帝的心思太累，索性单刀直入，问：
“皇上有话直说吧，你要微臣做什么？”
顾霁寒忽然严肃的睨着萧九凌，沉默了片刻，道：
“朕觉得……棠棠那孩子可怜，需要个侍卫！你先去帮帮她，免得沈伯远宠妾灭妻，伤了她这可怜的孩子！”
“九凌，你若是有更好的主意，不妨告诉朕！”
萧九凌沉默，最好的主意莫过于直接动手抢，给柳氏一个新身份，带回宫当皇后。
只是君心难测，他不知道眼前的君王对柳氏究竟动了几分真心。
所以，强抢臣妻这样的主意，他目前是不敢出的。
其实顾霁寒已经有了决断，只是他需要最后一个理由。
毕竟那种事一旦做了，就不可能回头，他身为君王，也是要为柳望舒跟自己考虑后路的。
看萧九凌始终不说话，顾霁寒知道想让这小子给他一个理由，那是难了。
于是抬手，让他先出去。
萧九凌刚出御书房，就往宫门那儿走。
只是没走几步，被顾栖乐给拦住了。
顾栖乐早早的就让人将乐成侯府的那些事打听清楚了，她始终觉得柳望舒那样的仙女给沈伯远，是暴殄天物。
所以，她想父皇不动手，那她做女儿的总要善解人意一番。
所以她就拦着萧九凌，问：“九哥，父皇给你派了什么差事？”
看着她像个雪白的小狐狸，眯着眼睛，一脸的狡黠，萧九凌冷着脸，淡淡道：
“让我给沈栖棠当侍卫！”
顾栖乐眨了眨眼睛，在萧九凌面前走了不下十圈，噗嗤一声笑了。
她五岁便跟着顾霁寒，对于这个父皇的脾气，还是能摸出个七八分的。
所以她知道，她家父皇让萧九凌去护着沈栖棠，那就是喜欢柳望舒。
只是，柳望舒的出身，还有乐成侯夫人这个身份……
想到这些，顾栖乐叹息道：“真想杀了沈伯远！”
反正那个沈伯远也没什么用，死了的话，柳望舒当寡妇，她父皇三十几岁，也是能娶进宫里的。
萧九凌扶着额，提醒道：
“此事必须皇上自己拿主意，你别帮倒忙！”
如果顾栖乐杀了沈伯远，那柳氏绝对不会进宫。
而他们的皇帝也不会有好名声。
这是最下之策。
顾栖乐抿着唇，回头看着那金碧辉煌的宫殿，感慨万千。
人人都羡慕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是又有几个人知道，那个位置有多孤单。
她家父皇为了帝位，放弃了多少。
如今……
萧九凌叮嘱了顾栖乐几句，便出了宫。
……
沈栖棠是在府衙大门外遇上齐天恒的。
看到沈栖棠身上大包小包的，齐天恒倒是有些好奇，“五姑娘，你这是……”
“齐大人，小女冒昧来访，请大人莫要见怪！”沈栖棠先福身行礼。
齐天恒忙让她起来，眉眼舒展道：
“五姑娘不必客气……这府衙外面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进来！”
“多谢大人！”
齐天恒就带着沈栖棠跟沈玥进了府衙。
京兆尹的府衙后面是个环绕着小湖的花园，平常齐天恒这些人就在此处修整。
沈栖棠带着沈玥一路上都低着头，十分本分，丝毫不像旁的小姑娘一般，四处张望。
齐天恒不动声色的看着沈栖棠，心想出身青楼的柳望舒能将女儿教导成这样，确实难得。
穿过了假山，就是齐天恒休憩的明净堂。
齐天恒照顾两个姑娘，就让侍从出去买了些小姑娘爱吃的果子。
等着那侍从离开了，齐天恒才问：
“五姑娘，你身上这些都是什么？”
沈栖棠浅浅一笑，然后让沈玥帮着她，将那大大小小一共四个包袱从身上取了下来。
看着桌子上堆砌的包袱，再看一眼沈栖棠。
她那纤瘦柔弱的身子，刚才竟然背了这样多的东西……
齐天恒不得不感慨，这姑娘的韧性。
“昨日大人帮我跟阿娘……我知道大人是我们能够信任的。”沈栖棠说着，将那些包袱打开了。
只见那看着很普通的包袱里，竟然装的全是稍有的稀世珍宝。
乍一眼看过去，鸽子蛋大小的东珠最少十颗，还有鸡蛋大小的夜明珠，一只手也说不过来。
琥珀玛瑙翡翠什么的，那也是一串接着一串，让人大开眼界。
齐天恒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为官多年，可以说是见过不少珍品，可依旧被眼前这些东西震撼到了。
沈栖棠风轻云淡的解释道：
“这是我阿娘多年来攒下的宝贝……原本是放在百宝箱里的。但人心叵测，我与阿娘初入京城……
我们没有母族做依靠，怕守不住这些宝贝，所以想请齐大人帮我们将这些宝贝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齐天恒一下子就明白了，但他不理解，“你们这些宝贝送去钱庄，自然也有人帮你们保管，为何要找到本官？”
沈栖棠道：“齐大人，您说，在钱庄掌柜的面前，我与阿娘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女子有用，还是侯门勋贵有用？”
见识过沈伯远的没出息，齐天恒自然清楚沈栖棠的担忧。
这些宝贝确实不能留在钱庄。
只是他拿回去也不合适。
如果是给皇上？
齐天恒觉得皇帝的私库那么大，不至于放不下这母女俩的东西。
而且皇帝见过的宝贝更多，更不可能贪墨这些。
所以……
齐天恒有了主意，就问：“五姑娘，若是我将这些交给玉佩的主人，请那位帮你保管了，到时候你们母女给他些保管的费用，可好？”
沈栖棠思忖了一下，觉得齐天恒提到给保管费用是合适的。
她阿娘不喜欢欠人情，这说清楚了给报酬，阿娘也不会拒绝。
“当然好。只是……不知道那位要多少酬劳？”沈栖棠问。
齐天恒心想，皇上不缺金银珠宝，缺的是个枕边的皇后。
可这还总不能说出来，吓着小姑娘了终究是不好。
所以他想了想，就道：“一般酬劳是按照月份来付的……这样，你们先不付报酬。
待你们取走之时，算算这些保管了几个月，再一并给了，如何？”
沈栖棠觉得可以，就立了单据，将这些宝贝全部写在清单上，交给齐天恒。
看着沈栖棠的字，齐天恒心中一震，这字完全不像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写的。
而且，字体的起承转折，倒是同御座上的那位有几分神似。
说他们不是父女，齐天恒不信。
这些都办好了，齐天恒才看到那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沈玥。
他问：“五姑娘，这位可是沈家的姑娘？你做这些让她看到了，不怕她告密？”
沈栖棠摇头，不怕。
沈玥上一世过的极苦，日日被她那禽兽的相公打，都不曾想过害人。
这一世，更不会。
不过齐天恒倒是提醒她了，办完百宝箱的事，也要提提沈玥。
只见沈栖棠忽然对着齐天恒行大礼，认真道：
“齐大人，这是我庶出的大姐姐，今年十六，还在议亲……”
后面的话不用沈栖棠说，齐天恒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着沈玥，见这姑娘始终是低着头，就道：“你抬起头让本官看看。”
沈玥有些怕，小声的问沈栖棠，“五妹妹……”
沈栖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大姐姐莫怕。”
沈玥这才抬起头，但是眸子里依旧带着怯意。
沈玥不像是沈伯远那样，她的五官更似她老实的娘亲，虽不是妩媚明艳，却也小家碧玉，生得极为乖巧。
齐天恒想到皇帝说，只要是沈栖棠要做的，他都该帮着，就说：
“五姑娘要做的，本官已经知道。你这大姐姐的婚事，本官亲自做媒，定不会让她为妾。”
之后齐天恒又问了沈玥的生辰八字，闲聊了几句，他还想探沈栖棠是否想找个后爹……
“大人，萧世子在偏厅等您。”
小厮忽然来报。
沈栖棠见状，赶紧带着沈玥行礼，自觉的告退了。
只是两人刚走出几步，沈栖棠撞上了那熟悉的身影。
那张脸比夜晚更凌厉冰冷。
锐利的眸子，真是像狼。
萧九凌忽然抬起手，拦住了沈栖棠的去路，问：“五姑娘身边的小厮一个月多少月钱？”
沈栖棠狐疑的睨着他，“你问这做什么？”
萧九凌淡淡的回了一句，“哦，想挣五姑娘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