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负长生深吸了一口气。
“月初他喜欢你，所以愿意穷尽一生去接近你。”
“你难道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负长生的语气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长辈，明明一个是上百岁的狐妖，一个才不到四十岁。
然而此刻，涂山红红面对负长生的话，却始终抬不起头来，低着头像是一个接受训斥的小女生。
“不是的，我...我知道的，我知道东方月初他对我有感情。”
涂山红红的神色有些复杂，思绪几乎乱成了一团麻。
那么多年，那么多个瞬间堆叠而成的回忆，哪怕涂山红红再怎么木讷，也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她曾孤身奔走在山林之间，于悬崖之上目空天穹，脑海里却始终是东方月初的脸。
可从未产生过爱意的涂山红红，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心意，她欣喜，却又有些不知所措。
尤其是当她要面对自己那颗悸动的心时，便更是无所适从。
听到涂山红红的回答，负长生点了点头。
“好。”
“既然你已经感受到了东方月初的心意，那我再问一遍。”
说罢，负长生眉眼一抬，一脸肃穆地盯着涂山红红的眼睛。
“你”
“喜欢他么？”
负长生的声音很小，小的只有涂山红红一人能听到而已。
负长生的声音很大，大到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了涂山红红的心尖。尤其是面对负长生那寸步不让的审视时。
“......”
随着负长生的话语落下，涂山红红旋即陷入了一阵沉默当中。
清风徐徐吹过，吹乱了涂山红红的发丝，遮住了那张绝美的面孔，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负长生始终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涂山红红，但涂山红红却不敢面对负长生的目光，默默地低着头，神色复杂。
最终，涂山红红用一个细微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
像是小鸡啄米一样，涂山红红轻轻点了点头。
然而这一简单的动作，却像是用尽了她所有力气一般。
说完，涂山红红的脸颊上迅速爬上一抹红晕，头一下子低得更深，不做言语。
绝代狐仙，无双妖皇，强大，高冷，霸道......涂山红红在世人眼中，有过很多标签。
但此刻涂山红红脸上那满目娇羞的样子，却很难让人和那个涂山之王联想到一起。
强大是命运所驱，而高冷霸道则是涂山所需。
真正的涂山红红，又有几人知道她的内心？
“既然如此，你又何苦舍弃这份良缘？”负长生长叹了一口气。
“不是的！”
说到这里，涂山红红突然抬起头，语气变得有些激动。
“......是，哪怕我自己不承认，我也已经爱上他了，我也知道他对我的心意。”说着，涂山红红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苦涩。
“可正是因为知道，我才不能和他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他好，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我呢？”说着，涂山红红通红的眼眶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手上沾着我救命恩人的鲜血，背负满身罪恶，心魔加身，就连苦情树都察觉到我罪孽深重！”（涂山红红曾因心魔太重，被苦情树的力量惩戒过）
“这样的我......又怎么能去玷污那么好的人？”涂山红红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股无力感涌遍全身。
“正是因为我爱他，所以才不想耽误他，不想让他被这样的我弄脏”
“他值得更好的良缘，我愿意为此主动退出，这难道也有错吗？！”涂山红红抬起头的那一刻，差点失声哭了出来。
然而面对涂山红红通红的双目，负长生却毫不退让地沉声道：
“错了！”
负长生横眉看着涂山红红，抬手指着她义正严词道：
“你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东方月初好，你又可曾询问过他的意见？！”
“他的爱若是那么容易变更，你觉得他会不求回报地对你好那么多年吗！”
“你又怎知你一次轻飘飘的拒绝，伤了他多深？”
“不...不是的，我”
没等涂山红红开口解释，负长生继续开口道：
“你说的为他好，不过是将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让他按照你的意愿活下去，却从来不关心他是否愿意放下你。”
“他为了不让你为难，甚至要瞒着你，一声不吭地去帮你还上那份亏欠。”
“可你却连一句【喜欢】都不愿意给予他，靠伤害他来爱他，这就是你对他的爱？”
负长生一口气说完了一大堆的话，甚至完全没有顾忌眼前这位涂山之王的面子。
“你虽功高盖世，贵为涂山之主”
“可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说完的那一刻，负长生突然感到一头一凉。
这些话，负长生既是在质问涂山红红，也是在质问自己。
回想起那日自己回到涂山之时，涂山容容一边哭一边质问自己的模样，负长生突然产生了一丝迷茫。
当自己自顾自地去成为一个配得上涂山容容喜欢的人的时候，是否也该问问涂山容容的意见？
假如涂山容容希望自己就那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她身边，做一个普通人......假如那能让涂山容容开心的话，是不是涂山容容喜欢的大英雄，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一切之后，负长生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良久无言。
涂山红红，也沉默了。
许久之后，负长生有些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
“事已至此，我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呢...”
负长生摇摇头，旋即转身离去。
“等等！”
下一刻，涂山红红突然叫住了负长生。
等到负长生再次回过头时，却是突然愣住了。
此刻抬眼望去，涂山红红的眼中，不再是闪躲，亦不再是纠结。
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涂山红红神色平静，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问道：
“他何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