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朦胧，半个月亮在天空斜挂，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地上，星星一闪一闪，梧桐树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
沈慕和苏清允走在路上，这样安静的夜晚，总是让人的心也跟着静下来。
他们并没有立即开车回家，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消食。
沈慕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苏清允的身上。
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远处，两人的头几乎挨到了一块，像是连体人儿。
沈慕走在苏清允身侧，淡淡的甘苔味混合着烟草味儿，苏清允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气息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苏清允忽然侧头，
“沈慕，你喜欢的女孩，她什么样啊？”
这是她第一次问他，沈慕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
“她啊，性子温柔，但有时候也特别犟，有时候呆呆地，漂亮又可爱，温柔又坚定。”
苏清允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介绍喜欢的人，不过这应该是真爱了吧，缺点也觉得可爱。
沈慕见她没反应，眼眸暗了暗，
“那你呢？”
苏清允明显感觉到沈慕忽然走得慢了，
“我？我喜欢少年感强，阳光朝气的男生。”
其实仔细想想，陆书衍完全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沉稳，内敛，严肃，老成，而自己确实和他在一起也不像是谈恋爱，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她就像是一个粉丝，在追着偶像跑。
她努力地弹琴，练琴，进去乐团没多久就拿了多个奖项，她不过就是想离他近一些，总觉得要配一个优秀的人，自己也要变得十分优秀才行。
所以她追着他跑呀，跑呀，自己确实比以前优秀多了，但距离他，依然那么远。
和他在一起说有感情吗？肯定是有的，而且，他救了她，和她又有婚约，自然而然地，便有了好感，时间长了，她就自我攻略了。
她爱的，更多的是一个想象中的他，所以哪怕那个男人对她并不怎样好，她也告诉自己，男人或许都这样，没关系的。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那是苏家出事，父母离世后，她仅有的东西了。
所以，她毫不留恋地转身，与他断得干干净净。
哪怕此生她只能找一个不优秀的庸庸碌碌的人，或者哪怕她孤身一人，她也不会和他再纠缠在一起了。
沈慕内心其实很忐忑，他既害怕她不说，也害怕她说。
她害怕她说出来的全是陆书衍的影子，可现在，听见女孩轻柔又坚定的声音在夜空中缓缓响起时，他此生，真的真的，没有任何一刻，感觉像此刻般，如闻天籁般动听。
幸好，幸好。
苏清允见沈慕没说话，想起了什么，
“你还没追上她吗？”
沈慕愣了一下，随即目光亮了，
“没有，沈太太有什么建议吗？”
“比如，你喜欢和相爱的人做什么事情？”
苏清允回头看他一眼，随即明亮的双眸如星星般灿然，这个每个小女孩都设想过的，
“我？下班回家可以一起做饭，吃饭，遛弯消食，然后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看电影，星期天可以一起去书店看书，去咖啡馆喝咖啡，去花店买花，有时间还可以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哦，最好还能养一只宠物。”
沈慕认真地听着，面前女孩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好意思，说了这么多，每个女孩子喜欢的不一样，你得问你喜欢的女孩她喜欢怎么谈恋爱。”
“嗯。知道了。”沈慕捏了捏她的手，“回去吧，外面有点凉。”
沈慕招呼后面的司机把车停过来，两人一起上车离开。
沈慕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爷爷奶奶叫我们明天回去吃饭。”
苏清允想起了和蔼的奶奶，还有脾气有些暴躁会打孙子的爷爷，笑着对沈慕开口，
“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陆氏集团办公室的顶层，陆书衍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总觉得感冒了。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地，眼皮耷拉着，他脑子里莫名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陆书衍，你没吃药吗？没吃药怎么行，工作再忙，生病了也要吃药啊。”
然后他听见他说，
“不吃了，我还要工作呢。别拿这些小事烦我。”
然后女孩失落地回了个嗯，走远了。
陆书衍回过神来，
“苏清允。”
他看着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才发现自己做梦了，陆书衍按按眉心，最近，他觉得自己魔怔了，她明明不在自己身边，可他总是时不时能在耳边听见苏清允的声音。
要死。
那个狠心的女人，说离开他就离开他了，正好，省得天天在他身边扰他心烦。
陆书衍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夜空，起身，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前，看着下面星子般的城市灯火，从口袋拿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脑海里忽然又想起了苏清允的声音，
“陆书衍，你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
“咳，”陆书衍呛了一口，烦躁地将烟灭掉，随即拿过西装外套回家了。
晚上，沈慕临睡前想起苏清允的话，他过去在衣柜里翻了翻，手指停在运动服上，随即笑了。
第二天一早，苏清允刚下楼便看见了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的沈慕。
男人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脚踩一双白色运动鞋，看起来像个青春阳光的大学生，少年感十足。
许是刚洗过脸，男人额角还有微小的水珠，从额前滴落到凸起的眉峰，一双眼睛又亮又漂亮，黑曜石般，衬得棱角分明的一张俊脸干净又利落。
苏清允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见沈慕这样穿，比起穿西装来说，这样似乎更衬他的年纪，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练。
就还挺好看的！
沈慕扬了扬下巴，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孩，
“怎么了？”
苏清允摇摇头，
“沈慕，你要穿这个回去吃饭嘛？”
沈慕点点头，抬脚垫在凳子上，躬身将鞋带系好，抬头对她笑了一下，
“嗯。”
苏清允好像又看见了第一次见沈慕时的样子，当时他就穿着运动服，然后拿着矿泉水，对导演这样笑了一下，如秋雨初霁，长天洗净，美好得不像话。
那时，她就站在导演身后，暗叹，救命，怎么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