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不是齐月宾的人？怎么就肯一心一意为瓜尔佳氏卖命？”
“也不过是叛主的奴才。吉祥都随齐月宾去了，你怎么不去？”
这些话是颂芝自齐月宾死后，听得最多的几句话。
她背负了一身骂名。
年世兰几次要替她出头，她都拒绝了。
她总是说年世兰好容易熬到了如今的地位，不能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就暴露了身份。
其实，年世兰知道她心里头一直藏着一个小小的秘密。
2
“妹妹，哥哥给你新买了小丫头，你瞧瞧喜欢哪个？”
那是颂芝第一次见他。
英俊潇洒，身材魁梧。尤其他一脸宠溺看年世兰的时候，颂芝着了迷。
不过当颂芝视线挪到他身旁的女子身上时，颂芝自卑了起来。
“玉树。你可有喜欢的奴婢，也挑一个过去。”
站在他身旁的女子娇怯怯一笑。
玉树，真是个好名字。颂芝稍微识得几个字，一听“玉树”二字，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敢痴心妄想眼前的男人。
玉树过于美好。
春心萌动，颂芝说她都不知道这一次萌动到什么时候才停下来。
3
人人都说年世兰骄纵，任性。
可当颂芝每每收到年世兰丢过来的大把大把的赏银，还有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她才晓得，她家姑娘只是任性，可是个疼人的。
她从不问颂芝赏赐的东西是变卖给了爹娘，还是被黑心的哥嫂抢了去。
只是在颂芝爹娘来的时候，总是大包小包的叫带走。每每他哥哥嫂子从她房中夺走的东西，总是能莫名其妙回到身旁。
这样好的姑娘，冲淡了她初入年府心中藏着的一点点悲伤。
最最要紧，他是真的疼爱年世兰。
但凡有一点好的都巴巴捧来给年世兰。
每次离开时，也还要嘱咐一句。
“颂芝，好好照顾姑娘，若是她少一根头发我都不答应。”
颂芝听来他的语气里满是娇宠。
待到年世兰出嫁时，年羹尧照旧嘱咐了那句。
“颂芝，好好照顾格格，若是她少一根头发本将军不答应。”
他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少年将军。却在这一日，将最爱的妹妹亲自送给了自己的主子。
他当着四阿哥的面，细细嘱咐了颂芝这一句。
颂芝晓得， 这话不单单是嘱咐给颂芝听的，更是嘱咐给四阿哥听的。
后来颂芝再听到这句话已经是数年后。那一日整个王府都躁动不安。
四阿哥成为了新皇。
他再一次嘱咐颂芝。
“颂芝，好好照顾华妃娘娘，若是娘娘少一根头发……。”
这一次年羹尧忽而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已经不是少年将军，而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大将军。
可他的妹妹要入宫了。
去了宫里，他很难再见到自己的妹妹了。
颂芝伸手想递给他一块帕子。
可她瞧见了那双柔嫩白皙的手。
“将军，莫要心伤，将军心伤，妾身也要跟着心伤了。”
是啊。玉树才是他的嫡妻。她才有资格同他心伤，她才有资格递出帕子。
4
娘娘一入宫便是华妃。
人人都说娘娘风光无限，恩宠万千。
可只有我瞧见娘娘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只能靠着欢宜香将自己哄入睡。
日子在入宫后都变了。
潜邸的时候，娘娘还可以骄纵任性，时不时在皇上跟前闹一闹也是有用的。
可入宫了，娘娘想见皇上一面，都是难的。
娘娘一惯厌恶的宜修成为了皇后。
宜修利用皇后之便，大肆笼络后宫众人，将她喜欢的人一个个送到养心殿去。
我们娘娘，无人问津。
终于，在一个夜晚，娘娘到底是选择了听从一惯跟着娘娘的曹琴默所言，开始在后宫拉拢人心。
娘娘第一个收拢的人，是个极其美丽的女子。
美貌的如清晨绽放的花骨朵，让人爱不释手。只恨不能采来藏在家中。
第二日，她就成了皇上的丽嫔。
丽。
皇上的喜爱这一个字足以证明。
我瞧不见丽嫔的高兴，我只记得，昨夜娘娘无声无息哭了很久，早起时候，枕头上湿透了一片。
纵然是这样，她还要推着与自己争夺恩宠的人继续和皇上邀宠。
我突然想到了玉树。
大将军这些年从没娶第二个女人。大将军是多么爱她。
若是我夺人所爱，她是不是也要在这样的夜晚哭上许久。
5
“颂答应。”
颂芝得来这个封号这个身份，是为年世兰。
可她也是为了他，或许只有这样他们兄妹二人才能平安。
6
炭盆里纸钱一张张变成了灰。
我的颂答应也没当几天。
我与我家小主跪在雪地里。
方才，她还被新入宫的祺贵人嘲讽了一番。
我有些后悔。
倒不是后悔自己成为皇上女人如昙花一现。
我是后悔，是不是或许应该表明自己的心意，哪怕让他知道，我曾经和现在喜欢过他。
这样或许我家小主也不用平白伤心一趟。
可当我家小主亲自替我擦泪那一刻，我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也许我们还能东山再起，或者替大将军报仇。
只是这个念头才起了几日。
我家小主便碰死在冷宫。
我知道，也许我家小主早存了必死的心，从大将军被皇上赐死那日我便有这样的预感。
我家小主是刚烈的女子。
7
冷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很想念我家娘娘和将军。
那日我被人陷害损伤了面容那日，我很想追随他们去了。
那也是她们死后我无数次动了杀心，却第一次做出决断。
我胆小，懦弱，到今日我才瞧明白， 从前我得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家娘娘和将军为我撑腰。
而我，连死都畏惧。
“跟本宫回去，以后做本宫跟前的人。”
我怎么也没想到还有人愿意要我。且这个人是我家娘娘的死对头，端妃。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留下我。但看见她那一刻，我突然想要替我家娘娘复仇。
是因为她，我家娘娘才没了孩子，若是我家娘娘有孩子， 也不至于早早惨死。
我也是后来才发觉，她收留我，也是瞧出了我的心思。她纵着我在后宫做手脚，犯错。
她是皇上端妃，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8
那一日，我在翊坤宫遇见了我家娘娘。
我头一遭不怕鬼。
我家娘娘重生了。她和我一样记得大将军。
那日是大将军的生忌。
我家娘娘说，她是那一日才瞧真切我一片心思。
我与我家娘娘默契合作，她报复了所有应该报复的人。
她成为了太皇太后。
她成为太皇太后找我第一件事情。居然是想给我一个名分。
“哥哥和嫂嫂恩爱一生，但哥哥嫂嫂若是晓得你做的事情，一定能容下你，若是你愿意，我给你一个哥哥续弦的名分。”
不是妾室，不是姨娘。是嫡妻。
“不了。”
我拒绝了。
倒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将军了，也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做过皇上的女人不配将军，我只是自私。
暗恋一个人的时候，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和旁人平起平坐的时候，他就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也不是我了。我会是他身旁的附属品，会让他的嫡妻难过。
我们会为了一个男人争夺。
我不想他为难。
便这样好了。
9
“一元姑姑。到时辰给曾太皇太后请安了。蓉太嫔和魏太贵人带着十一阿哥和十阿哥都在外头等着。”
我很喜欢如今做的事情，替我家娘娘看着这两个人。
10
芝兰玉树。
年羹尧身旁最最要紧的三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