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城关营业所,老婆不在工位上。
她的同事告诉我回家上厕所去了。
老婆有洁癖,上个厕所要回家,嫌办公室的厕所脏。
她太爱卫生。家里的地板一天要拖两次,家具每天要擦,每个房间一双拖鞋,厨房卫生间都放拖鞋,进每一个房间都要换拖鞋。
她太重亲情。去芙蓉市工作了一段时间又强烈要求调回来,说是离不开父母亲人。她还多次接我妈来住,只是母亲不习惯城里生活,离不开家里那点地。母亲只是在诗馨过生日时背上大袋小袋来住一两天就走,怎么留也留不住。
回到三楼的家,诗馨看见我,像一只白天鹅飞将过来拥抱我。
她的身高超过我的肩膀,快一米七了。一条马尾辫晃荡着,眼睛像鹿眼,水灵灵的,闪着启明星般的光。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问她,妈妈呢?
她朝厕所努努嘴。
我问阿馨,高考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忽闪着长长的眼睫毛告诉我,小菜一碟。
我叮嘱她把高考当家庭作业看待,不用紧张。
她歪头一笑,奚落我:“你还不放心?我那次大考考砸过?那次考试低于过年级前三名?”
是啊,乖乖女从幼儿园就不用我们操心,不用接送,自行上下学。读小学后,总是做完作业才出去跟小朋友玩。妈妈工作忙,我很少在家,她总是把妈妈的早餐做好,叫妈妈吃,中晚餐也是有时间就做。她还坚持每天晨跑,十二年不间断。
她的成绩在高中阶段总是第一名。有时候也对我诉苦,年级第一名压力太大,老是感觉后面有一大堆人在追赶,没有追赶的对象,好茫然。
我要她放宽心态,把学习当跑步,不要想其他人。跑步是人生身体的长跑,学习是人生心智的长跑。只要不松懈,持之以恒,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次高考前,她已经通过了清华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只要上本科线就可录取。她平时考试,总分没低于过660,所以这次高考只是走走形式而已。
我曾经动员她去明珠学校读书,我认为那里的勤工俭学耕读教育更能让学生一辈子受益。
老婆不同意,一是农村脏,蚊子多苍蝇多,被蚊子咬一口,又疼又痒,难受。再就是那里没她工作的地方。还有就是丹桂一中是全县最好的学校,让人放心些。
能有这样的学习结果,生活表现,我完全放心。
阿馨在我脸上亲了一口,挣脱开我,去厨房帮我倒来一杯龙井茶,眼睛柔柔地看着我问:“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想得美!”厕所门哐当一响,阿英擦着手上的水渍出来,“你谁啊,哪里来的相公?还晓得有家呀?你不是打电话说这两天没时间回家吗,怎么回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阿馨朝我眨眨眼说:“时间就是分数,我看书去了。”
我把随身背包里的笔记本掏出,双手交给阿馨:“明天你就十八岁了,一年一本笔记本,以前的都交给你了,这是最后一本。从明天开始,你自己记自己的日记了。”
蔡诗馨双手接过笔记本,弯腰鞠躬:“谢谢老爸十八年的付出!我一定会把接力棒接下去,拿出最好的人生金果回敬给您!”
我哈哈大笑,双手握拳为她加油。
这点还算聊以自慰,从女儿出生的第一天起,我就为她记日记,有时太忙,暂时忘了,也要补上。
老婆要诗馨赶快回书房,不要想偷懒,关键时刻决定命运的两天更要抓紧,不要骄傲!
阿馨点头敬礼:“遵命,母亲大人!”
老婆朝她拍拍屁股,推了女儿一把。
我起身朝老婆走去,要拥抱她。
她拍开我的手:“有事说事,别无事秀恩爱!”
我搓搓手,嬉皮笑脸说:“确实有事,拿两万块钱来!”
老婆瞪大眼睛看着我:“我什么时候欠了你的钱?”
我挠挠耳朵,朝她笑:“上次出差带回的两万块钱,暂时借用一下。
她皱眉瞪着我:“你那么多年不交伙食费,不交抚养费,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好意思要这两万块,不是说好给馨崽读大学用的吗?”
我厚着脸皮笑,把现实情况告诉了她。
“前世欠你的,下去取吧!”她无奈摇头。
我抱着老婆的腰,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