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溪捏着书卷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书页在她掌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她眼睫急促地扇动，像被惊扰的蝶，又迅速压下，抬眼时眸中已是一潭死水：“慕容岛主说笑了。我在此处，何来旧识？”
“哦？”慕容霄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带着压迫感逼近，“端王，墨千凌……此刻就在南海之上，正搜遍每一寸土地寻你。
想必是，他寻到了某个‘意外’泄露的踪迹，比如——一个被救走又藏匿的弱女子？”他刻意加重“意外”和“救走藏匿”的字眼，目光死死锁住她脸上的每丝波澜。
云若溪的心脏仿佛被冰锥刺穿，骤然一滞。墨千凌……他真为她而来？这念头如石子投入寒潭，瞬间激起千层浪。
她几乎能听到血液冲上耳际的轰鸣。然而，仅是一霎。慕容霄眼中赤裸的算计，像一瓢冰水，将她浇得透心凉。
她深深吸气，海风的咸涩似乎蚀入骨髓，带来刺骨的清醒。她强迫自己挺直腰背，迎视着他探究的目光，嘴角甚至扯出一抹极淡、极冷的讥诮：“南海王好计谋。先是设局掳我，再假意派人‘相救’，如今又散布墨千凌寻我的风声……”
她的声音异常平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南海王想瞧什么？看我方寸大乱？看我感恩戴德以为墨千凌为我涉险？还是想试探，我这个在他心底还剩几斤几两，值不值你费这番周折？”
她微微侧首，目光重新落向窗外那片无垠的蔚蓝，仿佛浪涛能卷走心头的涟漪。“无论他为何而来，都与我无干了。从他选择放手，选择不争的那一刻起，墨千凌于我，便只剩‘过往’二字。你若想借他乱我心神，只怕要落空。”
她缓缓合上手中书卷，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漠然的从容，“我的去留，我的分量，不劳南海王挂心，更不必借他人之手来称量。”
慕容霄眯起眼，打量着她脸上那层冰封般的沉静。她的反应出乎意料，没有预想的悲喜，只有洞悉一切的疏离。
这份冷硬，反倒让他眼底的兴味更浓。他直起身，轻轻击掌：“妙，当真妙。云姑娘这份定力，倒叫本王刮目。只是……”
他拖长了音调，笑意深长，“‘过往’二字，说来轻巧。墨千凌亲临，这‘过往’当真能如你所愿，一刀斩断？本座王，静观其变。”
他不再多言，转身，衣袂拂过一阵凉风，缓步离去。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涛声，也隔绝了他那道玩味的目光。
室内重归死寂，唯有海浪拍岸的轰鸣，固执地穿透窗棂。
云若溪维持着端坐的姿态，直到慕容霄的足音彻底消逝。那挺直的脊梁才似骤然卸力，微微蜷缩下去。她摊开手掌，掌心是被指甲掐出的几道深痕，渗出点点猩红。她垂眸看着那刺目的印记，指尖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
墨千凌……这个名字像一根无形的刺，猝然扎破她精心构筑的冰壳。心口传来熟悉的、钻心的闷痛，混杂着被弃的苦楚、被戏弄的愤懑，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微弱的酸涩与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