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荣昏昏沉沉回到地面，稍稍清醒了下脑子，没有过多耽搁，便开启了跨星通话。
那边明繁第一时间接通，不过她随即对折荣说了句“稍等”，便开启了三方通讯模式。
久违的三方通话，连参加人员都没有变化，明繁、折荣，还有远在“界幕”的历史学者庆芜先生。
这多少有些出乎折荣的预料，不过上级说啥就是啥。
跨星门通讯所需的缓冲时间里，折荣就在明繁要求下，对他与泰玉的交流进行复盘。
这种时候，没有他发挥的余地，只不过将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复述一遍。他没有胆子在泰玉眼前录音，事后出点儿啥问题，他也担不起责任，只能凭借记忆力进行复现。
还好，虽说他在泰玉面前反应不怎么灵光，记性却还保持了优秀水准。
等他复述完毕，跨星门通讯的缓冲也结束了。庆芜怎么去理解、做笔记，他不管，只是迫不及待地向明繁询问：
“这位到底啥意思？怎么他说的话，越来越难懂了呢？”
明繁平静回应：“哪儿不懂？”
显然这是交流讨论的意思，折荣实在憋坏了，当下连珠炮般道：
“他对卢安德这事儿超级冷静，还说我代入感太强，要是按照上次咱们研究的背景，他不应该这么冷静吧？还是残魂残到已经没有情绪了？
“还有，他对操纵舆论者也不怎么在乎，说是不针对他，倒好像知道点儿什么似的……”
话没说完，明繁打断他：“这件事里，确实有些特殊情况。”
“哪个？”
“请庆芜先生说吧。”
片刻后，庆芜轻咳一声道：“这次通话，我有件任务，就是向你们告知‘红硅星系’可能面临的变化。”
折荣一怔，脱口道：“与舆论事件相关？”
庆芜叹了口气：“应该是吧。根据我们这边一些比较有可信度的渠道消息，‘星盟’大概率已经在考虑，请卢安德大君荣休。”
“咝！”
折荣倒抽口凉气，也是这个当口，庆芜又道：
“这件事，据说还与仲楷大君有关。说是他这次带着‘深蓝世界’调查团到‘红硅星系’，大概率没那么早回来，有可能要接手那边的战事。”
折荣终究还是低骂了声：“要命啊这！若这事儿是真的，‘红硅星系’，不，‘圆度恒星系’这边，都要有大变动……”
庆芜回应：“放在新世纪初，就不只是变动了。
“我对‘红硅星系’的情况不熟，但‘界幕’这里的舆论，不少人都说，现在卢安德大君的亲军，没以前那么亲了，偏又还到没有散架的地步，是个好机会。
“当初‘星盟’允许这支部队进入腹地，以类似于‘独立武装舰队’的形式存在，偏又给予正规军的待遇，是对卢安德改信‘晨曦之主’的褒奖。如今等了一千五百年，算是有耐心了，且面子给足……可能还会授予荣誉元帅衔。”
庆芜这边讲完，明繁又道：“那位不是一直很头痛部队的安排交接吗，现在不用了，‘星盟’起码给出了可行的方案。”
折荣就一声冷笑。
让一个与“天渊-含光体系”全无瓜葛，公认的性情严酷，有“号令森严”名头的大君接管，再有《天渊遗族处置法》在上面镇着，用不了几年，这支部队便要来个“大换血”，到时候卢安德若还活着，包管部队里也没几个人认他。
咦，他在这儿义愤填膺个什么劲儿啊！
“红硅星系”的天渊遗民是不少，他却不在其间。
摇了摇头，折荣冷静下来，也因此想到了另一件事，也是顶关键的事：
“卢安德大君知道么？”
庆芜呵了声：“如果没有提前放出风声，‘界幕’这些政客就太蠢了。”
“那，泰玉知道吗……交流的时候，他好像确实知道点什么，卢安德大君给他说了？还是有其他消息渠道？又或者，根本不是一件事？”
明繁的回应模棱两可：“他见过仲楷大君，可能有更直观、更高级的观察。”
说得含糊，但好像还是倾向于“知道”？
“那要提醒他吗？”
明繁不答。
于是折荣就明白了，卢安德大君临近“荣休”之事，肯定对“红硅星系”的局势形成巨大影响，但这不是他这种执行层人员该操心的事，上级自有安排。
这时候，泰玉那句“不到那个层次，操不得那个层次的心”，便如一根毛刺，扎在折荣心口。
疼痛什么的也说不上，就是不舒服。
这种时候，折荣就后悔导致他停滞于“附五”的别扭心思，格外后悔。
正走神的时候，明繁问他：“还有别的难懂之处么？”
折荣“呃”了声：“另外就是，他对咱们‘黑督察’好像不是特别指望。嗯，我是说，没什么归属感，那笔保释款子结清之后，就更不用说了。”
稍顿，折荣又道：“结合他对舆论的反应，他大约真的不准备依靠谁，现在也确实不比从前……”
想到那些拓印了“连体人模型”的“油脂球小人”，折荣不自觉又呲牙咧嘴：
“我走之前，和‘专班’的人交流了一下，那些‘油脂球’，都利用了超纲的汲能之术，快速成型，不断加速版本更迭。
“我就想啊，这些‘油脂球’的痕迹，不会对‘星座’感知网络造成污染吗？”
通话中的三人，都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只能跳过。
折荣继续补充：“还有人担心，别那个‘石魄’没把星球地热抽干，这些‘油脂球小人’先干为敬，他是声称会注意区域能量循环，但谁也没经过这种场面啊！”
那边的庆芜明显是有些惊了：“这些都要有‘天渊灵网’权限吧？他这么折腾，‘万神殿’也允许？”
折荣想了想：“他现在很大一部分操作是走‘天渊灵网’没错，但权限能影响多少，真不好说……
“哎，你们说，他这个超常‘权限’，是不是也与卢安德大君和塞奥首祭的默契有关？
“这算是放纵吧？话说塞奥首祭对仲楷大君这位疑似新搭档，观感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