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东陵帝双眸微眯，炙热的目光降落在左相身上，朝臣们也纷纷看他。
然，出乎所有人意料，左相态度十分平和。
“陛下的决定自然是好，十一皇子为人处世甚好，是担当太子的不二人选。”左相脸色淡然，声音也淡漠。
听着像是敷衍，可了解左相的人都知道，他这个态度，就已经表明愿意看到十一皇子上位了。
大臣中也有想要看戏的，眼神不停来回徘徊，眼神中染上几分幸灾乐祸，可听完左相的话后，他们都错愕。
便连东陵帝也呆滞了几秒，没想到夜凌渊的人会这么快松口。
“陛下，老臣觉得十一皇子就是当太子的最佳人选，若是立了太子，应当普天同庆，玄亲王殿下一事尚且未查明，是不是也理应重新审查，在此之前，也是不是应当将他放出来？”
左相抬眸，波澜不惊的眼睛，直接与东陵帝双眼对视，他神色毫无惧意，仿佛只是再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相爷的位置，是忠臣，也是重臣。
左相是两朝元老，对待他更得尊重。
东陵帝不满皱眉，想要发怒火，却又无处发泄。对左相不能像对之前那些老臣那样。
本以为左相这么轻松松口，是不想周旋，谁能想到他愿意松口，是带了条件来的。
“陛下，玄亲王从前击退敌军，他对东陵诚心相待，万然不会做出有损国家利益之事。”
“臣等肯定陛下三思而后行，将玄亲王释放出来，此事重新探查。”
“臣等附议。”
夜凌渊党羽的大臣，自左相开口说完以后，纷纷站了出来，所说的话，皆是肯定东陵帝放夜凌渊出来。
东陵帝微眯着眼，他冷哼嗤笑：“夜凌渊所作所为，那日在场的大臣都有所目睹，那刺客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你们难道没听到吗？”
“要朕将他放出来？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想让他继续谋害国家，谋害朕？”
东陵帝厉声呵斥，每骂一声，左相心中便失望一分。
从前先帝在世，他便已经就是朝中重臣，也算看着东陵帝一步步走到今日。
犹记得夜凌渊被立为太子那几年，东陵帝也是一个体恤民情疼爱小辈的帝王，可随着时间过去，他倒是尽干出一些糊涂事来。
从前东陵有难，哪次不是夜凌渊出面解决，与旁国三番五次交战，也是夜凌渊一手解决。
可这些，东陵帝都看不到。
他也许知道刺客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他却不愿意松口调查，只将一切过错，推到夜凌渊身上。
要拉他下台，也不能用这种令人寒心的法子。
朝臣们梗住一口气，吐不出，闷在心中异常难受，偏生他们都不敢说什么，在明知事情绝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时，他们仍旧不敢多说。
东陵帝之前才在金銮殿上，下令弄死几位兢兢业业的老臣，这一事给大臣们带来了浓重的阴影，便就是有心也没那个胆子。
左相心中染上怒火，只觉得国家都要被这种帝王带领灭亡。
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将夜凌渊解救出来，唯有如此，他才能安心，那些担忧夜凌渊的人才能放心。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语气缓和，两手交叠行礼，“陛下，老臣觉得您说的对，那日刺客虽然有说那种话，可玄亲王从前为东陵付出那么多，他值得您去派人仔细调查。”
“我们愿意追随十一皇子为太子殿下，愿意日后效忠于东陵，愿东陵更上一层楼。”违心说完这些话，左相微微停顿，又道：“臣等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陛下您重新审查审查，毕竟您审查清楚了，百姓们也会觉得陛下您圣明。”
用圣明来压制他？
东陵帝冷笑挑眉，张口便要呵斥。
然，心中有一堆呵斥的话，却没说出声来。
他直盯盯看着左相，看到了他脸上的坚毅，看到这里，东陵帝忽而一笑，心中有了对策。
“左相言之有理，不过朕老了，刺客之事朕是再不能经历第二次，凌渊也是朕的儿子，对他自然也是疼爱。”
他轻笑，眼中轻视意味浓重：“不如这样，朕先派人调查，只要事情查明，朕自然会将他放出来。说来说去，他到底也是朕的儿子，朕也不想对他太过，只是这段日子还是先让他在里面待一待，如此也算是避避风头。”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透露他为夜凌渊着想的意思，心里有数的朝臣们心中都不禁摇头冷笑。
世上哪有做父亲的会这么对儿子，在明知一切不寻常下，查也不查就定罪。
东陵帝此番话的意思，看着是在让步，可实际上他有意拉长了夜凌渊在里面的时间。
多关一日也是关，可多关几年也是关。
左相冷嗤了一声，东陵帝敢情这是在和他玩文字眼？
关多久不说明时间，说派人去查也不直接说什么时候，他说的那一番话，除了表达自己疼爱夜凌渊意外，其他全部都是打马虎眼的废话！
冷哼声在寂静的大殿上十分吐出，东陵帝瞬间黑沉脸色，仿佛要滴出墨来。
“左相，你若是有什么不满，你便直说！”东陵帝不满瞪他，他愿意与左相周旋这么久，已经是给了他们面子。
帝王的面子都不要，那他们也无须在留存这个世上！
东陵帝眼眸微眯，肃杀之意顿起。
十一皇子站在文官列队前，从上朝开始，他便微垂着头，便就是东陵帝说立他为太子时，也仿佛一副事不关已姿态。
但微垂面孔上的兴奋神情，暴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回想方才左相说的话，他无声勾了勾唇，眼中不屑意味浓厚。
自己可是东陵帝最宠爱的皇子，夜凌渊不管做没做那件事，等他放出来时，自己早已经就是太子了。
如今他的身后，不只有追随他的大臣，还有来自段惊鸿娘家蛮族的力量。
这些势力是他的靠山，同时他也是这些势力的仰仗！
他得意勾唇，心情甚是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