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恒有些困惑地垂头看向乔梦琳，不知道她一个文艺兵会有什么事需要向自己请教的。
“乔同志，你想问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波澜，和他同其他战友讲话时并无二致。
乔梦琳抿了抿唇，顾营长昨天明明对那个女人就笑得很温柔，那笑容，是她从未见到过的，怎么面对自己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顾营长，这里不方便，我们到那边去单独说。”
乔梦琳对着食堂边的一小片芭蕉林示意了一下。
顾煜恒眉头微蹙，他当然记得乔梦琳之前向自己表白过，不过自己已经很明确地拒绝过她了， 那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过什么交集。
如今自己一个「已婚」人士，单独和一个未婚的女同志在林子里谈话可不太妥当。
顾煜恒正想开口拒绝乔梦琳，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秦扬先出了声，“顾营长，那我先去图书室整理你要的资料。”
秦扬见乔梦琳似乎有什么话不想让自己听见，便主动要求退避三舍。
秦扬才朝前走了一步，就被顾煜伸手拦住了。
顾煜恒语气微冷地对乔梦琳说道：“乔同志，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话需要躲着其他同志说吧？”
乔梦琳咬了咬下唇，转动眼眸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秦扬，犹豫了一瞬，就仿佛豁出去了一般说道：
“那我就直接问了，顾营长，你之前拒绝我时说的那番话，让我以为你是以身许国，再难许卿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夏同志就可以？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比我好看吗？”
乔梦琳说这话时一脸的不甘心，被迫留下的秦扬觉得她眼眸中似乎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秦扬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明光岛军营的一枝花还真是朵名不虚传的霸王花。
性子火辣，敢爱敢恨。
乔梦琳向顾煜恒表白的事，在军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即使被拒绝了也不自怜自哀，照样带着文工团编排一些鼓舞人心的精彩节目，给大伙儿丰富枯燥的军营生活。
大家都挺佩服乔梦琳，更是有不少单身男兵私下把她奉为自己的军中女神。
秦扬也不例外。
他这会儿就好像见着了女神不为人知的一面，尴尬之余还有点小小的高兴，恐怕队里还没几个人见过如此患得患失的乔梦琳。
顾煜恒对乔梦琳却是从未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他义正辞严地回复道：“乔同志，除了长相之外，人和人还会有许多的不同。你很好，只是那个懂得你的好的人注定不是我。
我和我对象的事也无需向任何人说明，她的存在和我的理想抱负并不冲突，如果没有她，我也不会选择其他人，我不希望有队里的同志对她抱有敌意。”
顾煜恒的话中尽是对夏清清的维护，乔梦琳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她艰难地牵起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我知道了，顾营长，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时间。”
乔梦琳说完这句话，就眼角微红地跑开了。
秦扬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有些担心地对顾煜恒说道：“顾营长，乔同志她没事吧？我看她好像快哭出来了。”
顾煜恒淡淡地斜了秦扬一眼，“你不放心的话就跟去看看。”
秦扬一愣，傻乎乎地问：“可以吗？那你要的资料我还没整理呢？”
顾煜恒已经抬起脚步向前走去，“资料不急着要，关心同志要紧。”
秦扬得了令，兴冲冲地向顾煜恒行了个军礼，就朝乔梦琳跑开的方向追去。
乔梦琳并没有跑很远，她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跑出几步就直接躲进了芭蕉林里。
她揪着芭蕉树蒲扇一样的大叶子，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顾煜恒处理这种事情丝毫不拖泥带水，不给人留有任何幻想的余地。
他刚刚的话已经把他的想法表达的再清楚不过，就算乔梦琳再好，他的选择依然是夏清清。
乔梦琳是个骄傲的人，她只允许自己再难过这么一次。
能让顾营长改变原则的女人，一定有她的优秀之处，只是自己还不了解而已。
乔梦琳虽然只是一名文工兵，但她也是一名军人，「嫉妒」不是军人该有的思想。
她迅速地收拾好心情，正想用袖子擦干眼泪，眼前就出现了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乔梦琳顺着拿手帕的那只手望去，望见秦扬那张精神奕奕的脸。
“乔同志，不嫌弃的话你就拿去用吧。”
秦扬第一次见到女同志在自己面前哭，对着落泪的乔梦琳，他心慌的不行，也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表情，只好学着顾营长的模样，故作淡定地板着一张脸。
顾营长脸上出现最多的就是这个表情，可他依然很受女同志们欢迎，秦扬觉得，大概女同志们就好这口。
乔梦琳看着秦扬那张十分不自然的面容，他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似乎想看自己，却总是瞄上一眼就快速移开，不敢多看的样子。
手臂也是直挺挺地僵直着举在自己面前，固执地等着自己接过手帕。
乔梦琳没想到自己这副模样会被人瞧见，刚刚当着这个小战士的面被顾营长教育了一番不说，现在还躲在林子里哭，还把一片长得好好的芭蕉叶揪得乱七八糟，真是出丑出大发了。
乔梦琳在难堪之余也有些羞愧，她从秦扬手中拿过手帕，垂下头向他低声地道了声谢，就匆忙地往营区的方向跑去。
秦扬这回看着乔梦琳的背影，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不会安慰女同志啊，如果乔同志不朝营区跑，自己肯定还是要跟上去看看，他还真不知道该对乔同志说点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些。
现在看着她跑回营区，情绪多数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秦扬的脑海中还残留着刚刚乔梦琳在芭蕉树底下落泪的画面，他愣愣地想着，顾营长原来对女同志说话都一点不留情面，男兵都能被顾营长训哭，别说人军中女神了。
秦扬低头看了看自己空掉的手心，叹了一口气，真希望乔同志能快点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