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带着枯萎的残叶。仙树枯萎后，凡尘的风雨无法让它终于泥土。
离开树枝后的落叶，就像离开故土的远行者，不知去处，没有归期。
一座陡峭的高山屹立在这里。
一位仙人于山下长身玉立，抬眼看着这座闻名九天的南山，即为望断之所，仙消道散之处。
半月前，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这里。
梦里，他在南山之巅，遇见了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坐于银河边，抱着一个空篮子，看向前方，问了一个问题：“这世间，什么是善恶呢？”
云笺听见这个问题一笑，以为是有人有强烈的祈愿，竟引了他入梦。
想靠近她，看清她的脸，以辨烦忧，为她解惑。却看不真切，想向前走竟靠不近分毫。
在云笺疑惑间，听见了第二个问题，这一次，他感觉到这个女孩儿转过头来，看着他笑了一下，说：“世间无仙道，真的就不会有压迫了吗？”
云笺愣住了，思考了好久眼睛一亮，说到：“仙道，已经成为一种凌驾众生的权利。没有这种权利，那压迫一定会少。”
“仙道的权利消散，哪一边会占据上风？是善？还是恶？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女孩儿声音似带着苦恼，问着。
“人性本善，会是善的。”云笺温柔一笑，如同三月春风。
“可世间诸事从不被一人想法而左右，我若问毕逢丧，那得到的会是恶的答案。”
云笺沉默的看着这个女孩儿。
“我想，大家都不会赢，你是，我也是。我们都是人。”女孩儿出现在云笺身前，双手轻轻想上前碰碰他，却还是止住了。
“没有神的，云笺，没有神。”说出最后一个字后，消散了，就像一阵风，吹过很远很远。
云笺醒后，于仙庭之中坐了十日，终是亲身来到了这里。
飞身上前，曾经的仙山在千年之中成为荒山，早已看不出千年前的风采。
云笺落于山头，向南眺望，银河水自南山南面陡峭的悬崖上落下，却没有丁点声响。
“是之前九重天棠梨天人留下来的意象吗？还是……”云笺看向天空，心里琢磨着。
“上善，你是来找我的吗？”云笺听见一声轻唤，收起思绪，从山上落下。
山下，祝枝抓了一只兔子，正揪着耳朵琢磨着怎么吃。
“九重天还有生灵？”云笺意外，问。
“哪儿能呢，这是八重天的。”九重天的生灵本来就少，早就被祝枝吃光了。
“找我干嘛？”祝枝问着，从边上枯木薅了一把出来，组了个架子，升起了火。
云笺看着祝枝把兔子杀掉扒皮，还用银河水洗过一遍，才讲究的开始烤。
“没事，就逛逛。”云笺不讲究，就这么坐了下来，看着兔子。
“怎么？杀个兔子你也要管。”祝枝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谁爱管你杀多少兔子。”云笺无语，“我也要吃。”
“想的美，堂堂上善天人，抢别人的食物，要不要脸。”祝枝瞥了他一眼。
“我请你多少顿了……不就说你酒难喝吗？至于记到现在？两百年了。”云笺无语。
“诶，我就记，你能怎么样？”祝枝扮鬼脸。两百年前，祝枝去找林笺喝酒，当时高兴喝迷糊了，没注意遇到本体，就请他喝酒。
云笺还真认真品鉴了一下，结果这酒是真的不咋样，难喝。还要拽着祝枝去学酿酒。
祝枝那么叛逆，能去吗？去了面子往哪儿搁？
“林笺呢？让他来和我喝酒啊，你来干嘛，谁乐意看见你。”
云笺不想多说，他的分身在一重天与祝枝结识后，和祝枝称兄道弟的关系好的不行，经常一起去银河看戏喝酒，还迷上写话本子。
云笺当然是希望能与恶魔交好，或许就分身那跳脱的性格才能与祝枝交好吧。
“走了。”云笺起身，划拨空间壁垒离去了。
却没有回一重天，在八重天停下。云笺看着此地一片狼藉，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拼杀。
心中叹息，却也没有插手干预。一路隐去身形到了漫宫。
进殿后期，穿过层层竹影，看见了对着湖水发呆的红衣小女孩儿。他身边的人看过来过来，皱着眉头，刚想开口，就被女孩儿止住了。
“敖遇，你回去吧。”红衣女孩儿没有抬头，说了话。
“好吧。”敖遇点头，飞身离去。
“云笺，稀客。”女孩儿抬起头，眼中带着疑问，“你是有什么事？”
“问心，我有一个疑问，想请你帮我解答。”云笺说道。
“哦？”问心不解其意。
云笺笑了笑，说：“或许是一个梦吧。”
“梦？”问心眼中流露出惊讶，天人，是没有梦境的。随即起身，朝殿内走去，金玲发出清脆的声音，朝云笺招呼，“请随我来。”
“好的。”
问心为心魔，以一己之力镇压八重天诸般恶道，其心不在善恶之中。实力强横，云笺也不能说能绝对打赢她。
到了殿内，只有一盏蓝色烛火，却将大殿照的明亮如白昼。
问心转头四处寻觅了一圈，最后拿出一个果子递给他，“没有什么好吃的招呼你，是个什么样的梦？”
云笺伸手接过，却摇头沉默不语。
问心没有再问这个，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追根究底是不礼貌的。该说的他总会说。
“我听说，遇事不决，可问问心。”云笺看向对面的女孩儿，这个小女孩儿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千年了，执着的不肯改变。
女孩儿听过后，笑得天真烂漫，说到：“云笺，心人人都有，人人可问。你来找我的之前，已经问过自己的心了，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云笺眼睛盯着她，“你能给我什么答案？”
“我又不知道你的问题，如何能解答？”问心摊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天枢。”云笺吐露两字。
问心眼里写满了好奇，不可思议的说：“善恶不可触碰天枢，你身为上善你不懂？”
“我明白。”
“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你是嫌望月山的尸骨堆的还不够高吗？”问心没有了笑意，稚嫩的脸上没有了天真微笑后显得阴沉。“你聪明点，和虫子学学，置身事外。”
云笺一笑，果然，问心知道的很多。开口，却像是在问自己：“做个旁观者？”
“对，有个地方，住着牛头马面，人到那儿，不可与之言。”女孩儿竖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表情怪异眼睛睁大，像是看到了什么。“记住，不可言。”
“好，谢过。有空来一重天做客，我请你吃好吃的。”云笺从她眼中知晓没有其他答案了，起身，道谢后离去。
云笺走后，问心留于殿内，看着蓝色烛火，继续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