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萧家备好了两辆马车。
到了时间之后，萧云灼便出了门，身后松翠寸步不离。
姜妧早早便准备好了，只是人坐在马车里头等了等，见萧云灼出来，立即掀开车帘，上下扫了扫她的穿戴，竟发觉萧云灼似乎也没有特地打扮过，身上是高升布坊那边卖得最好的金彩绣衣裳，花样不错，但也算常见。
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想到表姐也要去升波楼，一会儿你若是听不懂的话，只管点头微笑便好了，我认识的人多，也会提前和朋友们打声招呼，若有人笑话你，阿妧定会替你做主！”姜妧语气柔和和关切，眼神却带着几分讽刺。
萧云灼脚步一顿，侧头看她。
这人坐在马车上说着话，竟做出了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倒像是在施舍她一样。
上次在外头遇上，她只打了萧文晏，对于姜妧也只是警告了一声，到底是没疼在自己身上，所以姜妧才会一点记性都不长。
她的耐性是有限度的，给了机会还不珍惜，那就不能怪她不留情面了。
“表小姐出门，还去账上支银子了？多少？”萧云灼看着亲自送她出来的管家，开口问道。
新管家心头一惊，连忙低头道：“今日升波楼还会售卖名琴或是琴谱，夫人没走的时候，便说好要给表小姐一千两的银票待今日用。”
“一千两啊？多了。大哥每个月的月钱也才五十两，我此次出门，更是分文未取，表小姐身为客人，怎有动用主家银钱的道理？请表小姐下车还钱。”萧云灼平静的说道。
家里是有金山银山吗？出一趟门竟要一千两之多。
管家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立马点头，表示听令。
若说这家中谁的花费最多，自然是二少爷和表小姐了。
大少爷一直在外读书，老太太会补贴，大少爷自己也是个十分勤勉又节省的人，每个月五十两银子都还会有结余。
而表小姐……那是被夫人当成宝贝来养的。
就说今儿这身衣裳吧，那是夫人之前特地定下的，新年新衣，做工精致，保暖却又轻盈，上头绣的粉蝶像活的一样，身上的配饰更不简单，那镂空的象牙熏香球是老夫人送给夫人，夫人又交给表小姐的，里头的香丸，更是找京中有名的调香师所配，味道独一无二。
夫人是真的疼表小姐，若表小姐回到姜家，想要这么多好东西，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管家立马便让姜妧的车夫靠边站了。
“大小姐有令，还请表小姐莫要为难小的们。”管家示弱地说道。
姜妧脸色变了：“这是姑母之前应我的！”
她这些年也有月例领，但每个月只有三十两，都攒起来了，衣食住行，明明都是另算的啊……
“你也说了，那是之前的事儿了。”萧云灼挑了挑眉，一脸随意，“你既然住在萧家，便也该为萧家的生计想一想，叶管家，这马车的规格是不是也有些过了？太繁华了些，我家如今又无爵位，这么招摇可不妥，将这上头所装饰的、所有多余的东西，全部拆了。”
说完这些，萧云灼也觉得心情挺顺畅。
新来的叶管家是个极为听话的。
若是叶管家不听话，那她就得自己去做了，太暴躁粗鲁了点。
身边有人，果真省事许多，父亲给她安排一个松翠也的确是一件好事儿。
“你不能这么做！”姜妧被吓到了。
可叶管家已经让人开始动手了，甚至也十分同意大小姐的做法。
萧家就是表面光鲜，账面上还是挺紧的。
爵位被收，公田也没了，幸亏家中人口不多，所以不至于入不敷出，可也经不住表小姐这么花啊？
“只有我愿不愿意，没有能不能，姜妧，我以为你该懂的，我已经提醒过你前路是深渊，可你还非要一脚踏进去，这选择，是真的蠢极了。”萧云灼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后上了自己的马车离开。
萧云灼走了，可管家还在。
姜妧被强行请下了马车。
身边丫鬟都面露慌张地看着她，姜妧脸都烧红了些，更是没有选择的将银票交了出来，然后咬牙切齿地让丫鬟回院中去自己的私库拿钱。
姑母不在家，他们都听萧云灼的！
她这个外人便只能任由萧云灼欺负！
可明明萧云灼从前已经被丢过了，这些年在姑母身边尽孝的是她，在萧家小心翼翼看脸色的也是她，凭什么萧云灼一来，她便要往后退，给萧云灼让位置！
亲眼见着属于自己的专属马车被拆得落魄朴素，姜妧手中的帕子都快要被撕碎了。
却连同情可怜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升波楼的琴声，是过时不候的！
到了约定的时间，萧云灼与孟咏思在升波楼外见面，一同走了进去。
升波楼位处湖边，高三层，所处位置景色最好，能闻鸟鸣、听林音，观波光鱼跃，恍如仙境一般。
只是此处在京外，不能当天来回，晚上便要在升波楼不远处的山庄住上一两宿。
“这次的位置可不好抢。”孟咏思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这位萦琴师年纪还不到三十，不仅生得绝美，而且琴技高超，颇有灵性！今天这里许多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对了，她手里还有一把古琴，说要低价卖给一位有天赋的后辈。”
“是什么古琴？”萧云灼好奇地问。
“此琴名九霄，可有些年头了，据说前朝还没开国之前，各地天灾不断，尤其是西北之处大旱三年，一隐士不忍百姓受苦，揭皇榜求雨，他用此琴连奏七日，似将百姓所请上达九霄，七日之后，天降甘霖，竟真的解了旱灾之苦！只可惜这人不知去何处了，许多人说他求雨之后便吐血而死……”
“也因此这把九霄琴便成了天下第一名琴，若真要卖，怕都没几个人能买得起！”
“萦琴师只要价千银，只想找一个，能与她琴意相合之人……”孟咏思知道的可真不少。
萧云灼听着她话里的故事，觉得挺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