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顿了一下，又开始自嘲地笑起来，“小鹿姐姐，我的话很奇怪吧？或者说我的话很自私，对不对？”
“我习惯了系统姐姐对我的好，想到她离开的第一反应却是不习惯，那样好自私，对吧？”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是这样的状态，习惯了系统姐姐在身边，习惯了有人懂我，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我甚至自私地决定不要孩子了，反正我们家也没什么皇位需要继承，不要孩子也没关系，大不了被我父母骂而已。”
“我想和系统姐姐在一起，也不是冲动……我想了很多，也去喜欢Npc的玩家论坛上借鉴了一些经验，他们说即使是现实夫妻也不能每天都在一起，也会因为工作分开。”
“那么冥虚夫妻的话，当我们这些玩家回到现实世界，那就相当于去上班，而我们若是在冥虚大陆活得不好，一天‘上班’的时候并不需要太久，解决完人的饮食起居就可以回到冥虚大陆，这样算下来，比现实夫妻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
“他们还说，我们需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锻炼身体，不能让‘冥虚毒药’发作，所以建议每天锻炼四十分钟到一个小时，我觉得他们说得有道理，所以最近已经开始锻炼身体，然后……姐姐走了……”
电话那头传来不染的笑声，他像是破防了一样，笑得沙哑又满是自嘲。
鹿小路深吸气，第一次听不染说这么多。
怪不得系统姐姐总和她说，不染会说话，很会聊天，原来都是真的。
不染确实会说话，会聊天，只是一直没说，或者说他之前一直在思考该怎样处理自己和系统之神的关系。
鹿小路忍不住问：“不染，既然你想和系统姐姐在一起，为什么要拖到现在？”
“你要是早点和系统姐姐表达清楚，也许系统姐姐就不会走了。”
“我以前不敢。”
不染低下头，小声说：“以前我身上有主角光环，我若是做得不如大众期待，被主角光环影响的人就会失望，他们甚至会做一些过激的行为，所以我不敢和我父母说这些。”
“我怕我说了，他们会觉得我受了委屈，觉得我没能在现实世界结婚生子，是一件很委屈的事，是他们也教育好我，没好好地给我树立正确的价值观，然后开始责怪自己，我怕他们会有一些过激行为。”
“现在主角光环消失了，我爸妈开始变得和以前一样，我才敢和他们说。”
鹿小路眼睛睁大，小声问：“你已经和他们说了吗？他们是怎么回答的？”
“他们骂了我一顿，还在继续骂我，继续想让我改变主意，但骂归骂，他们只是生我的气，不会因此伤害自己。”
不染扯起嘴角，不太好意思地说：“昨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就是因为这件事在骂我，我没好意思告诉你。”
鹿小路眼睛睁得更大了，她没想到昨天不染就已经和自己父母谈了这些，要是这样算的话，不染美梦被打断，下线或者第二天一早就和自己父母说了系统之神的事，然后当晚被系统之神拉上线，刚要表白，又被系统之神踢下线了。
她和七七被巳蛇之渡‘偷袭’的那一夜，对不染来说肯定也是很漫长的一夜，他自己一个人想了多久，又鼓足了多少勇气，最后……系统姐姐却走了……
“小鹿姐姐……我没有人要了。”
不染垂下头，像是脆弱的孩子一样，即使隔着手机，鹿小路也能感觉到他在哭。
“小鹿姐姐，我姐姐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我以为谁都会离开我，系统姐姐却不会，没想到她却是第一个走的……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把她找回来？”
鹿小路眸光晃着，听着不染压抑的哭声，她抬眸看向房间的某一处。
这是现实世界，可鹿小路知道系统之神能看见，果不其然，下一秒，冰冷的系统提示就在鹿小路心里响起。
叮。
系统提示：系统之神对您说：“先别扇了，让他哭一会儿吧。”
鹿小路放下手机，熟练地用手捂住话筒，用最小的声音说：“系统姐姐，不染对你的心意你应该能看出来了，如果是这样，你还要走吗？”
系统提示：系统之神对您说：“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说过，我离开的原因不是对不染失望。”
鹿小路抿唇，小声说：“在不染那里，你的离开就是他的原因，你就是对他失望了，才会离开。”
系统提示：系统之神对您说：“我解释过了，留给他的视频里也明确说过这一点。”
“可他不知道。”
鹿小路：“他现在都不能上线，更不知道你在视频里和他说了什么，你用这种方式离开，他肯定觉得是自己的错。”
系统提示：系统之神对您说：“我……做得太绝情了？”
系统提示：系统之神对您说：“抱歉，你们冒险家的感情我始终弄不明白，就像是崽崽对我的感情一样。”
系统提示：系统之神对您说：“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冷落敷衍我，我不喜欢他的时候，他又想和我在一起，你们真的很难懂。”
“不是我们冒险家的感情难懂，是人的感情本来就复杂。”
鹿小路轻轻的叹了口气，手机里依旧传来不染的哭声，她低声劝道：“系统姐姐，就算要走也要有一个好好的道别，不要直接离开，断崖式分别真的很难受。”
这句话，系统之神似乎听了进去。
片刻后，手机里忽然传来不染惊喜的声音。
“小鹿姐姐，系统姐姐解除了我的上线禁令，我现在能上线了。”
不染：“她原本的禁令是到今天凌晨，现在突然解除禁令，是不是说明系统姐姐还没沉睡？”
“我现在就上线去找她，我要把她留下！”
“好。”
鹿小路轻轻地应了声，说道：“我在现实世界等你的好消息，你和系统姐姐在海底群岛慢慢聊，我今天不会上线的。”
不染一听就知道鹿小路是在给他和系统之神留单独谈话的空间，立刻说道：“谢谢你，小鹿姐姐。”
鹿小路一笑，鼓励不染，“快去和系统姐姐好好聊聊，争取把姐姐留下，我也不想和姐姐分开。”
“不染，记住，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不行你就哭。”
“撒泼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要你豁出去，没有留不住的姐姐！”
“好！”不染豁出去一样，快速地应了一声，通话被切断。
叮，系统提示：系统之神对您说：“小鹿姐姐，你在教他什么？你明知道我不是因为对他失望才走的，你还教他这些，岂不是让我为难？”
“系统姐姐，有句话我想和你说。”
鹿小路放下手机，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走，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有什么样的理由必须离开，可是……拯救世界从来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对不对？”
“七七是冥虚大陆的救世主，他在努力，我们也在努力，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七七能够顺利成长，安安稳稳地吸收巳蛇神器，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的结果，是那些以身献阵的无名英雄换来的时间。”
“当然，拯救冥虚大陆最后一战，肯定是要七七出马，只有他能够和天上那些魔神战斗，但您觉得我们只会让他去战斗吗？我们这些神明玩家会看着七七一个人独自战斗？还是时隙渊那些高等级玩家会眼睁睁地看着魔物入侵？”
“系统姐姐，冥虚大陆是你们的大陆，但我们也在，我们从不是一个人，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我们都不会是一个人战斗，当七七和魔神对战的时候我们这些神明玩家会一同上前，时隙渊也将率领高等级玩家冲锋陷阵，那将是一场震惊大陆、足以记入史书的伟大战役，那场战役中出现的名字将会长达很多很多页。”
“你看，身为救世主的七七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那身为第一神女的你也不需要一个人战斗，对不对？”
鹿小路用温柔的嗓音轻轻说着，那声音好似能够透过遥远时空，将温暖传达到人心底。
冥虚大陆，飘于虚空中的系统之神垂下眼眸，银白色的双眸中闪着复杂的光。
海底群岛。
不染刚上线，就收到了系统自动发来的视频。
他屏住呼吸，点开视频，系统之神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
“崽崽，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道别。”
“其实我们本该好好道别，将一切没能说开的话讲清楚，那样你心里可能会好受一些，可我还是自私了，不敢面对道别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