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九月的申城，夜晚居然有些冷了。
“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林漾正在门口和保安争执。
“这宴会老子想来就来，不想来想走了，你居然还想强求，混蛋!”
“……”
而门口的保安始终只是一句话：
“请柬上写得很清楚，一旦入场，除非结束，否则不许提前离场。”
林漾气不过：
“从没见过这样的规矩，谁定的，简直是无理取闹。”
“先生，请您不要无理取闹。”保安淡淡地说。
林漾是个急脾气，想离开就不想再待着，眼见着就要撸袖子了，沈泠羡急忙拉住他：
“算了，反正只有一个多小时了，再等等吧。”
林漾自来听她的话，但还是愤愤不平地骂着：
“简直是强娶强卖。”
沈泠羡：“……”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强买强卖。
二人重新找了个地方落座，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沈泠羡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不自觉定格在那个男人身上。
四年了，他还是有能力让她一见面就被击败得溃不成军。
他比以前似乎更成熟了，没怎么改变的面容却显得有点老谋深算的意思。
眼角的红痣在灯光下，仍然是妖艳的，逐渐与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重合。
他曾经在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候，抱着篮球，大汗淋漓过来找她，只为了告诉她，今天他又进了多少个球。
也曾经拎着两杯全糖的珍珠奶茶献宝似的递给她，只是因为她说她想吃甜的了。
甚至曾经在她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强装镇定地将人摁进自己的怀里，告诉她，我在，你可以哭了。
可是，那个男生，在她终于准备缴械投降的时候不辞而别，然后杳无音信。
此后四年，他成了她的梦。
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脸颊，沈泠羡暗骂自己的不争气，不动声色转开脸，抹了自己的眼泪。
一旁的林漾似乎毫无察觉，自顾自的吃着水果盘。
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了空灵的歌声，悠悠然的曲调，沈泠羡却听得烦躁。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舞台似乎调了音，然后有一位穿着得体的男士上前，操着热情的调子说话。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来参加诚意的宴会，今天，不仅仅只是邀请同行的同事，朋友来交流探讨，更是为了向各位介绍一位新朋友。”
底下一片讨论声。
“听说徐家那位回来了，莫不是是真的。”
“可能是，看这架势，说不准以后就是他来继承这偌大的家业了。”
“可那位不是早就……”
“哎，别乱说，人家大家族的事情，让人家自己去操心。”
“……”
沈泠羡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见到了他们口中的“徐家的那位”。
——徐知珩。
以前只知道徐家和朝家有过合作，但具体的知之甚少。
黄蔓菁曾经跟她说过，徐家的掌权人现在是徐耀，也就是徐知珩的父亲。
徐家老爷子早就退出了生意场，享天伦之乐了。
说到这里，黄蔓菁似乎还很遗憾，但更多的，她没再说了。
沈泠羡只知道徐知珩早在高中就开始管理公司事务了，想来四年，他的名声早就打出去了。
“我回来了。”
这是落入众人耳朵里的第一句话。
沈泠羡睫毛颤动，压下心底的酸涩，抬头看着那个男人。
他也透过万万人群看着她，不过，在沈泠羡没有聚焦的瞳孔里，徐知珩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不知道我的人可以出门离开了。”
众人：“……”
狂还是你狂。
“我是诚意新上任的总裁，对于诚意以后的发展，我谨提出以下几点。”
他的声音还是很好听，不再是从前干净清透的少年音，四年沉淀，让他的声音增添了一些故事感。
“第一点，拓宽事业面……”
所有人都在听着他在上面侃侃而谈，也都明白，这是所谓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他自来狂，对于什么似乎都胜券在握。
曾经对她似乎也是那样的，什么都掌握在他的手心，导致她丢了主动权。
情绪不太好，沈泠羡拎着包打算去厕所一趟，对上林漾疑惑的眼神，她什么也没说，而林漾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待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眼睛里，林漾才放下拿在手里的叉子，投去不太友好的眼光，打量着上面的那个男人。
发现长得还不错的时候，呸了声：
“倒是穿得人模狗样的。”
***
镜子里的女人一双狐狸眼睁得大大的，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点水珠，有的滴落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沈泠羡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拿出洗脸巾好好地洗了把脸。
妆容花掉了，她干脆直接卸掉，脸瞬间干净了不少。
对着镜子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察觉到唇色泛白，她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微微抹了一点，抿了抿，察觉不出异样了才提着包离开了。
好在重新回到宴会，徐知珩已经不在了，看他的样子都不像那种能够在这种地方待很久的人。
宴会高潮已过，陆续有人离场了。
沈泠羡在原位找到了仍然在打游戏的林漾，推了推他的手臂示意离开。
被打扰了打游戏林漾没有一点不耐烦，直接将手机熄屏就跟着沈泠羡走了。
很顺利地出来，路过刚刚拦着他们俩的保安时，林漾还竖了根中指表示挑衅。
沈泠羡摇摇头，真是个孩子心性。
谁料下一秒，林漾猝不及防地被两个保安擒住双臂，整个人架起来，就要拖着走。
没反应过来的林漾一脸懵逼，咿咿呀呀地乱叫。
沈泠羡心中警铃大作，不解地问：
“请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沈经理，林总打电话让将小林总带回去。”
其中一个保安恭敬地开口。
这种事情，自从沈泠羡认识林漾之后，陆陆续续都会有，频率基本两三天一次。
不足为奇。
沈泠羡心中有数点点头，对着林漾说：
“小林总，自求多福。”
然后叹息一口，独自离开了。
林漾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小狐狸!小狐狸!你不要我啦！”
“小狐狸!”
“沈泠羡!”
“……”
从里面出来，耳根子清净了些，微风吹过，在晚上的九月有些冷了。
沈泠羡缩了缩肩膀，拿出手机打了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