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天气，桂花落了一地。
萧瑟的院子，却还是因为这一树明黄色的丝带，显得生机勃勃。
顾清棠仰头看着，睫毛轻颤，情绪也一点一点开始崩坏。
“顾小姐，我今天不是以总裁特助的身份来见您，是以一个多管闲事的朋友身份，希望您能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苏辰站在她身边，看着眼前耀眼的景象，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他替许容川难过。
也替顾清棠难过。
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的事，单拎出来任何一件，都足够击溃一个人。
更是无从比较谁更不幸。
这样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往后的路想也知道不会顺利。
但他总是不忍心，看两个彼此深爱的人就这么分道扬镳。
“伤害已经造成了，我没有资格左右你的选择，也没有立场让你原谅他。但是顾小姐......”
苏辰转身看着她，认真问道：“你会甘心吗？”
如果他们是因为没有感情而分开，起码往后都不会有遗憾。
但现在却因为诸多误会走不到一起，这才是让所有人最不甘心的事。
“当年姜依萱的设计不算完美，甚至称得上漏洞百出。但凡我多留意一点，也不会让你们落得这样的结局。调查您背景的事，是我做的不仔细，才让她找到机会伤害您，非常抱歉。”
顾清棠垂眸缓缓收回视线，半晌后轻声说道：“所以，你是想让我给他一次机会，以抚慰你的良心不安？不觉得太自私了一点吗？”
苏辰苦笑一声，点点头回答道：“是。以前我自认做事不多问，不多说，保留分寸才是对的。没想到做个冷漠的旁观者代价这么大。我辜负了学长的信任，也间接伤害了您，所以现在想要尽可能弥补对你们的亏欠。”
“呵。”
顾清棠低头轻笑一声，对今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感到无语至极。
许容川做人还真是成功。
好家世，好口碑，好人缘，名利地位双丰收。
即便自己什么都不用做，也会有人上赶着替他揽下全部责任。
“特助先生，我做了许容川一年多的枕边人，虽谈不上十成十，但对他的性格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你放心，许容川过两年就会忘记我的存在了。他身边不缺莺莺燕燕，只要将离婚的消息放出去，马上就会有无数和他身份匹配的女人蜂拥而至，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弥补。”
苏辰没有回答，好半天才突然开口说道：“我刚评价学长傻白甜，其实不算冤枉他。”
“......”
顾清棠见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完全没了刚才的阴霾，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又要说什么，只好耐着性子继续听着。
“我在他身边这些年，基本没有自己的名字。就像你刚才也是一口一个‘特助先生’叫着，应该也是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顾清棠轻咳一声，转头看向四周，一时有些尴尬。
苏辰见状笑了笑，继续说道：“他含着金钥匙出生，从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父亲是首富，母亲曾是知名设计师，想也知道，他从小是被叫着‘豪门继承人’长大的。所以他对待身边人，也是用了同样直接，但是......幼稚的方式，以此宣示主权。”
苏辰看着顾清棠略带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比如对外一直称呼我‘苏特助’，一直称呼您‘许太太’一样。”
顾清棠微微一愣。
她回忆起过往和许容川在一起的时候，他逢人便张口闭口“我太太”，她还以为他是单纯为了调侃她。
许容川做事本就高调又显眼，每次看她被叫“太太”脸红又慌张的样子，笑得还很开心。
她本以为是他游历情场，太会拨雨撩云......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宣示主权？
“这种事放在常人身上好像有点难理解，但作为一个从小就被特权包围的人，他的世界习惯了唯我独尊的处事方式。不仅是他，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为自己受到优待。所以，这算是他变相保护身边人的一种方式。”
即便是心冷如顾清棠，听到这话，这一刻也终于憋不住笑。
苏辰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也觉得有些荒唐。
“是真的，祁总监那时候也是天天跟在他身边，学长对外介绍她都说是‘我学妹’，所以没人敢欺负她。”
苏辰轻咳一声止住笑，继续说道：“但是他也不傻，从小到大也见多了唯利是图，借他获利的虚伪小人。所以被他公开身份的人，都是他认为重要的人。你失忆之前，他从未带你出席过任何活动，也从未对外谈过和你结婚的事。但失忆之后，却给了你一场让全城人知道的世纪婚礼。”
苏辰顿了顿，“即便他知道你对他有所隐瞒，存在欺骗，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沉了口气，一字一句耐心解释着。
“顾小姐，我知道这件事在你看来好像很容易，但对他不一样。他身上有太多需要背负的责任，任何决定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所以他赌上的，不只有他自己，还有他的家人，未来。”
苏辰看着这满树黄丝带，说道：“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认定了你一个人，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人，能取代你。”
顾清棠沉默许久没说话，闭上眼睛终于决定问出口缠绕自己心底多年的疑问。
“那他在我离开后，对外宣布我离世的消息，轻而易举抹杀我存在的痕迹又是因为什么？”
她冷笑一声，问道：“难不成也是为了保护？”
苏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喉结滚动轻轻点了点头。
“姜依萱有提到过，她做这些是受人指使，背后还有人要害你。为了你的安全，才对外放出了这则假消息。”
顾清棠一愣，“那现在又澄清是为什么？难不成是那人抓到了？”
苏辰摇了摇头。
“姜依萱之后不愿再开口多说，现在还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我也只知道这些。至于他澄清的原因......我想你应该知道。”
顾清棠没有回答。
即便不愿承认，但她也想到了原因。
许容川澄清，是因为她回来了。
也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