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俩这次回老家，不是临时起意。
本来早该去了，因为那两个闹腾的宝宝，又拖了两个月，到现在才成行。
不过也好，正好他们把名字也取了，倒是没有错过这件大事。
李瑜和周跃商量后，决定俩孩子各跟一个姓，哥哥叫李昭阳，弟弟周韶光，希望他们的未来美好而光明。
两边的家长也没有什么意见，他们又不是会因为另一个孩子不和自家姓，就不抱他的那种人，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没差。
几个月的宝宝，又改了爱哭的毛病，正是可爱的时候，姜青菱和方燕茹还有些舍不得走，不过总该回去看看的。
她们这次回去，是因为各自捐款修的公路和学校竣工了。即将修好的那段时间，村里、镇上，甚至县里都有人邀请她俩回去参加竣工仪式，不过那时李瑜刚生产，她们俩都放心不下，再加上不想受人瞩目，便都拒绝了。
这次回去，也是她们自己定下的，没有通知家乡的人。她们两个都是县里走出去的人里发展好的，尤其是姜青菱，已经算得上是知名企业家了，这几年每次回去，都有很多人接待，同时也是招商引资，想让她们投钱助力家乡发展，其中有政府部门的人，也有一些浑水摸鱼的骗子，还需要她们小心分辨。
姜青菱和方燕茹不想面对那些恭维奉承，选择悄悄回去。
她们先坐火车到禹市，去了姜碧云那里一趟。姜碧云都到了快退休的年龄了，不过因为生活不错，人看着比实际年龄年轻。
她这些年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生活水平还是高出一般人的。当初他们靠着卖东西赚了点钱，都听姜青菱的话拿去买了房子，每个月租出去也有固定进账。她和陈卫国都是老师，如今工资也不低，在商品房出现以后，又买了两套，现在不但衣食无忧，还可以说是小有积蓄。
自己手里有钱，儿女也没让他们操太多心。陈俊毕业后进了市住建局，本来只是部门里不受重视的小科员，近两年到处开始建房子，他就有了发展的机会，他看到市场的变化，决定辞职下海，开了一家小建筑公司，忙得飞起，钱也赚得盆丰钵满。
至于两个女儿，陈秀秀读了师范，走上了和父母一样的职业道路，陈丽丽倒是出人意料地考上了影视学院，毕业后进了话剧院，这两年还参与拍摄了电视剧，姜青菱前不久才在电视上看到她的身影。
姜碧云的三个儿女各有出息，同事朋友都羡慕不已，她平时没什么压力，除了上班就是给儿女们带带孩子，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姜青菱和方燕茹在市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开着姜碧云的车回老家。
从禹市到县城的路，都是新铺的水泥路，前几次他们回来时就已经存在了，没有什么不同。但从县城到镇上的那条路，以前姜青菱每次回来都受不了它的颠簸，更别提红星镇到坪山村的那条土路了，简直是灾难。
说到给家乡捐钱，姜青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修路，既造福人民，又方便自己。
小汽车驶上宽阔平整的路面，一路上都能看到很多村民，有的挑着担子，有的赶着牛车，还有的骑着自行车，到县城卖东西。
这条路虽然是从县城修到红星镇，再到坪山村，可方便的不只是坪山村的村民，还有沿途的其他乡村，他们只要走过自己村子前那一段不好走的路，就能踏上平坦大道。
开着车回村里必定会引起围观，两人把车停到镇子附近安全的地方，随后走路回去。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照耀着却不热，还有微风吹拂，姜青菱和方燕茹慢慢走着，看到又有许多变化的家乡，突然想起什么，姜青菱说：“我都快忘了你是下乡到这儿来的，你回这里还算勤快，反倒是真正的家乡都没回去。”
方燕茹笑了，说：“对我来说，这里更像我的家乡，以前那里，没有值得惦念的人。”
她沉默了一下，又说：“其实我八年前去找卓真的时候路过那里一次。”
她那时是开车去的，路过回家的分岔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拐过去了。
虽然是她从小长大的小县城，但她在那里却没有归属感，反而像一个游客，路过一个又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直到来到县城最热闹的那条街，她发现那里人声鼎沸，车也开不过去，以为有什么事，便下车查看，结果大家却是在围观打架。
方燕茹看不清状况，还是旁边的大姐好心地解惑，“这是在打小三嘞，那个壮一点的是原配，家里条件好的哦，结果你看嘛，男人还不是在外面找别人，啧啧啧，听说好了好几年了，那个小三自己也有家庭的，真是脸都不要了。”
大姐边说边看得津津有味，周围的其他人也是一样，方燕茹看到人群中算得上单方面碾压的局势，有些意兴阑珊，这种为了男人闹得难看的戏码她并不感兴趣，便决定离开。
结果那个原配正好揪着小三的头发将她的头抬起来，方燕茹骤然与那个鼻青脸肿的女人对上了眼。
说到这里，方燕茹抿了抿嘴，“那个小三，是我继姐。”
姜青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惊叹道：“这也太巧了吧！”
方燕茹：“是啊，太巧了，可能她也这么觉得吧，她应该是认出我了，马上就把头扭开了。”
她叹了口气，说：“她就一个人，我爸和她妈不在，那个说长大会给她撑腰的弟弟也不在，对面可是领了好些个帮手。我想不明白，她妈对她一直很好的，好到不分对错，这，这就放弃她了？”
方燕茹确信她爸和继母都还在世，因为当时旁边有其他人说起，昨天方雪萍的夫家要离婚，他们都上门去闹了，怎么她被打得这么惨，他们又都躲起来了。而另一个人好像认识方家人，便说他们是觉得丢人，不想管她，她要是离婚还得回去住，这才出面的。
姜青菱倒是不意外，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你在的时候，她们母女感情好，可能你走了以后就变了呢。”
方燕茹怔了怔，也是，就像她自己，她家里的人怕是没人敢相信她会去开工厂，可她就是做到了。
藏在心里很久的事说出来以后，方燕茹也觉得豁然开朗。她不会为过去的人困扰，但还是有一点小疑惑，现在看来，是她对以前的印象太深，才没有想明白。
两人边走边说，也不觉得累，就走到了坪山村的地界，在村口立着一块奠基石碑，上面刻着捐款人的姓名，写的却是周玉莲和李老三的名字。
这是姜青菱和李成洲决定的，她修路，更多的还是为了感谢原身。但也许对于原身来说，在另一个世界活着，也是活着，更需要纪念的是他们的父母。这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姜青菱选择相信。
再往村里走一段路，就能看到几栋崭新的建筑，大门上写着「鸿燕希望小学」，是方燕茹为村子捐款新建的学校，教学楼明亮而宽阔，操场上的跑道崭新，看起来比县城的小学还要好。现在附近村子的小学生都不去公社小学了，而是到这里来上学。
这会儿正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随着铃声响起，小学生们一窝蜂地涌出来，他们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跑回家里，也跑向平坦遥远的大道。
校门口的姜青菱和方燕茹对视一眼，忍不住露出幸福而满足的微笑。
她们的人生都是从这里重启，现在，她们也能让这些孩子有更好的人生起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