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
“不要!”颜玉帛猛然坐起,第三次被噩梦惊醒,心脏像压了块石头喘不上气,他扯扯衣领,“这诅咒又在作怪了。
也就三日,颜玉帛竟然连着三夜都在做噩梦,梦到月疏桐笑盈盈看着她,忽的,青光一闪,一剑刺穿他的心脏。每每醒来,心口难受紧张到仿佛血液回流,全身都是汗。
“怎么了?”鹤挽云急匆匆推门进来,怕他出什么意外。
颜玉帛收敛好情绪,披了件外衣起身来见鹤挽云,“没事,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怎么又做噩梦,是不是那个又发作了?”两人落座,鹤挽云关切的用帕子为他擦擦额头的汗。
“可能……”颜玉帛没再说下,侍女进来送东西了,一碗安神汤,他端起碗一饮而尽,长舒一口气,“这安神汤还有点用。”
看颜玉帛这担惊受怕的样子,鹤挽云心疼的滴血,“可怜的孩子,要是没那诅咒,今日突破的说不定就该是你。”
“谁又突破了?”
问到点子上,鹤挽云神色复杂的开口道:“一个散修,突破仙君,往后仙界要有十位长老了。”
“散修能这么厉害!”仙君仙帝,那可是他二十多年来最大的追求,旁人都觉得他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只能靠着家里帮衬弄出点名堂。可他不,他偏要学炼丹,学阵法,勤奋修炼,顺道经商。
炼丹与阵法都到地阶水准,修为到玄仙中期水准,手底下的赌坊、药堂、酒楼每个年都收入可达六千万灵石。若非诅咒拦着,他现在至少是个万人敬仰的小颜长老,而非颜小少爷。
鹤挽云顺势抓住他的手腕,语重心长道:“你别激动哦,这散修就是你要通缉的人,月疏桐。”
这三个字如晴天霹雳,嗡的一下他觉得自己出现耳鸣,“为什么是她?仙君?长老!”
“人家或许是临近突破期,状态不稳定,才误入瑶光山庄,你也别太较真。”鹤挽云静静扯住他的手腕,不敢松手。
“那通缉?”
“早撤了,是白老的意思。今日除了易长老都在场,你爷为了给你讨公道,差点和月疏桐动手,被白老带回来了,还在宗祠谈话呢。”鹤挽云暗示的很明白,意思也很简单,让他不要再随便招惹月疏桐。
颜玉帛有了颓意,自嘲一笑,“呵,我知道了。她岁数应该不大吧。”
“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呵呵呵……”颜玉帛苦笑到最后,声音染上哭腔,眼眶发红,含着泪,心里胃里有酸海在翻涌。二十年苦修,不及旁人四处游历的随心修行。通缉一撤,全城人都要看他笑话,笑他踢到铁板,被教作人了。
“你要知道,一切不可思议的背后都有代价的,只是旁人看不见罢了。你应该相信自己,最好的血脉,最顶尖的师父,最优秀的环境,你现在走的是我们全家人为你铺的最好最扎实的修行之路。你不一定比别人走得快,但可以走得更远。”鹤挽云松开他的手腕,继续道:“唉,是我们把你养的太骄傲了,又一直不能放你出去历练,让你误以为山外无山,人外无人。
也是无奈,二十多年都没查到下咒之人,他们怎敢放颜玉帛出去闯荡,留在身边,虽然颜玉帛实战能力差点,但看着安心。
颜玉帛置气似的保证道:“我不会再招惹她。当然,她要是再敢招惹我,我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好,要真受了委屈,我们全家人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仙界上空,明明是三人同行,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个。莫惊春拉月疏桐看日出时,热情的让人难以招架,可一到地,人就没了。
剩下略显尴尬和无奈的莫惟君,以及更匪夷所思的月疏桐。
月疏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莫长老是有急事吗?怎么没见她。”
“可能……是吧。”莫惊春把人带到,也给莫惟君使了眼色,丢下他俩,自己遁了。
“那就我来带你逛一趟上仙界。”
“好主意。”
“那边是观云殿,那最远处排布似星盘的地方是占星阁,陈道生长老占星卜卦之处。这边上是金府,主人金烁是陈道生的女婿。”
“这是慕容府,慕容长老是星澜域域主,掌财政。那是陆府,陆岫掌星澜域军政,兼神机营副帅的位置。”
“上仙界中心位置,住的是颜家。颜浩凌神机营主帅,掌近天城与边境军事。鹤挽云是近天城城主,掌管城中财政。白珩长老,在仙界资历最久,仙界大小官员很多都是她一手提拔的。颜家还有一位天阶炼丹师颜渥华,炼丹协会会长,主要管丹药买卖。”
“这是月神殿,十五年前一位半神修为的强者来到仙界,将废弃的神女殿改为月神殿,在此广收信徒,接受香火。每月十五会专门招集资质足够的信徒,赐予他们灵力,助他们修为突破。”,莫惟君说至一半,招手让月疏桐跟着他绕开月神殿,“有规定,任何人不得在月神殿上空飞行,一经发现,杀无赦。”
“前面是曦曜天宫,我的居所,你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还有一位长老,易木梅,掌管古仙遗址。她不爱管长老会的事。”提起易木梅,莫惟君眼中满是无奈,“哦,其他地方都不重要,我也不继续啰嗦了,但有个地方你必须知道,长老会。”
莫惟君指着远处一个地方,“看见那座不起眼的塔楼了吗?长老会就在里面,你直接进去就好,会有人接引。”
上仙界布局不复杂,这家划一块,那家划一块,每座府邸建的各有特色,谁也不让谁,怎么好看怎么来。
月疏桐一眼就瞄到整片没人的房屋,指着那地问道:“颜家边上的那一块是谁家的府邸。”
“废弃的赵府,现在无人居住。”
月疏桐:“这么好的地段,怎么没人改造一下,修个屋子。”
莫惟君:“赵家以前是仙界势力最强的大家族,因为一些不可饶恕的过错,全族被废修为,驱逐出仙界。别家都觉这这地风水不好,不吉利,所以没人愿意动它。”
可不嘛,能在上仙界居住的都是混的好的家族,他们当然都觉得自己宅院是最好最旺的,哪还瞧得上别处。
“这不正好,我反正也没地方住,这赵府不如就给我住吧。”月疏桐满意道:“我不在乎那些风水运势,能住就好,上仙界的房子再差能差到哪去呢?”
“你不建议就好,哈哈哈。”莫惟君轻笑几声,又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忙解释道:“没事,我突然就想到一个人,也废宅利用,一点不浪费。”
月疏桐没有想尬聊下去的意思,“哦,好,额……那我先进去收拾收拾,今天真的辛苦我了。”
“那你将快休息,等明日,我遣人将令牌等东西都送到你府上。”
“多谢。”
赵家虽然落败,但并非是俗套的满门超斩,血流成河。府邸只是落了灰,旧些,该有的桌椅板凳一应俱全,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她先飞到二楼露台,找到视野最佳的地方,放了把躺椅。从储物戒中捧出一个很圆很厚的画卷,从栏杆往下一甩,卷轴展开,露出内里真容。
上面画着形形色色的小人,月疏桐打了个响指,上面小人一片片跳了下来,随后四散开来。
不出半炷香,小纸人们都找到趁手的工具,勤勤恳恳的给屋子除尘,将家具归置整齐。
月疏桐慵懒得躺好,掏出乾坤镜来,对着自己的脸,捋捋头发。谁能想到这看着普通的一面铜镜,竟然可以制造天地异象,那能震死人的天雷就是这乾坤镜所幻化。
那时月疏桐的确是突破了,为了掩盖自己突破时的异象,她选择这种最寻常的雷劫。
一切还算顺利,唯一的小瑕疵就是她第一次用这镜子引雷,没控制好力度,搞出比仙帝突破还恐怖的雷劫。希望那些长老不要太在意,问她怎么回事,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烦恼太多,脑袋都转的缓慢了,加上倦意袭来,月疏桐逐渐睡了过去。
房屋遮蔽处的阴影中有东西在流动,它仿佛一团黑影,在影子里来回自如,不远不近的在周围观察。
打扫池塘的小纸人们,猝不及防的被一阵风刮过,摇摇晃晃的落入池中,与池中的落叶一同在水面漂流。
一炷香后,屋里屋外的灰尘被一扫而空,飘落的枯叶被扫成一堆,蒙尘已久的赵府又有了新的面貌。
沉静的月疏桐忽然惊坐起身,一样是被噩梦吓醒,环顾四周,确定这就是现实。
楼下有不寻常的一些声响,咦咦咦的像是某种动物在叫,她起身去看,竟然是只穿衣服,带帽子的金丝猴在和小纸人抢扫把。
双方争执不下,一群小纸人合力缠在扫把上,扯着扫把不放手,还有几只贴到小猴的身上,揪住它的猴毛,弄得它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
“真是不妙啊!”她不急,动动手指,将躺在池子里的小纸人捞上来,一个个湿哒哒地排着队,自觉贴回画上,在地上留下一串串小脚印。
她手腕一转,隔空捏起小猴子的后衣领,往上一带,小猴不乖的落到她面前,张牙舞爪要挠月疏桐,可惜月疏桐的法术还没有解除,小猴根本挠不到。
在月疏桐的印象里,金丝猴应该是挺礼貌的猴子,怎么养的如此嚣张。说罢,他强硬的去摸摸它的脑袋,“小猴子,你很嚣张啊!”
说来也怪,随便摸摸了它的脑袋,它一下子就不闹腾,乖乖的蜷着小手,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还有点可怜怎么么回事?
观这小猴身上的衣服,红锦中织金线,蓝宝石镶的扣子,头上顶的小帽檐嵌了珍珠,不知道是哪个纨绔养的灵宠。
小猴天材地宝吃多了,就会有些灵智,会仗势欺人,当然也会避其锋芒。
“走吧,不许再往我院子跑。”月疏桐还能难为一个猴子不成,挥手直接送它出门,顺手将赵府大门合上,总算是清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