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满说，“我们是怕您被对方骗了。您还是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再过来办理业务。”
那女人想说什么，电话响了，去了别的地方接电话。大堂经理也察觉出不对，劝说她不要轻易汇款给陌生人。那女人不听，又去了冯小满的工位，要求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汇出这笔钱去。
冯小满因为心中有疑虑，执意说，“我不能给你存这个钱。”
那女人烦躁起来，指着冯小满就骂，“你为我服务，你就这态度？还是听不懂人话？”
冯小满心里本就不顺，被那女人言语一刺激，也口不择言了，“不给你存是为好，你真要被骗了，连累子女不说，搞不好自己小命也搭上了。”
那女人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厉声叫道，“我要投诉，我要投诉。”
经理使尽浑身解数，才将那女人劝走了，并让别人顶替了冯小满的位置。办公室里，经理问冯小满最近是怎么回事，频繁出些小状况。虽说是责备，但语气却是相当温和的。冯小满知道，经理这很大程度是看在蒙娟的份上。
“对不起，经理，我给你添麻烦了。”
“小满，你呢，就是我们银行的吉祥物，你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每天上班只管轻轻松松地坐在那里，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了想休息，我可以随时让别人顶替。”
我还成了吉祥物了？冯小满觉得有些好笑，“经理，能不能放我一段时间的假？我想出去走走。”
“没问题。你来咱们银行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年假也一直没舍不得休，正好这次利用上。好好玩，什么时候想回来提前跟我说一声。”
冯小满和经理一同走出办公室，刚才那女人又回来了。这次完全没有之前的蛮横，慌里慌张，跌跌撞撞。她直奔经理，说，“快，快把我钱取出来。”
经理纳闷了，问，“你存了？”
“是啊，我存了，在自动取款机上存的，存上后，我再联系他，电话就打不通了，微信也把我拉黑了。他就是个骗子，我上当了。”
经理连忙让人查一下那女人的账号，果真两万块钱，在五分钟前全被取走了，一分都没剩下。
“这实属诈骗了，我们那么劝你，你都不听。现在只能报警了。”经理拿出手机，要拨打110。
可那女人却说，“报什么警啊，你们直接把钱从自动取款机里面取出来，给我就行了啊？我明明看到我的钱是被那机器吞进去的。
此话一说，银行里面的人都呆住了，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经理还是报了警，在等待警察来之前，一再向那女人解释，女人越听心越凉，越听腿越软，最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晚上回家，冯小满向冯建设和张玉叶说起了自己的旅行计划。张玉叶听说她一个人要出去半个月，心里实在不放心。又说，外婆身体不好，随时都可能走，孙子出国了，如果连外孙女也不能送终，走得肯定也不安宁。
冯建设倒支持冯小满出去走走。这段时间冯小满精神状态，他看在眼里，问不出什么，也无从给予帮助。他问冯小满计划去哪里。冯小满说自己还没有确定下来。冯建设建议，倒不如去西北，去看看爷爷，住一住窑洞，放一放羊，没准心里郁积的事情，就慢慢散开了。
张玉叶也赞成，至少冯小满有人照应了，安全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三人达成一致意见。冯建设当晚给爷爷打去电话，爷爷在那边很高兴，盼望着冯小满早一天过去。次日，冯小满就登上了去西北的列车。
张明海听说冯小满也离开了怡州，心中非常不满，去了罗老太的床榻前，埋怨道，“一个个，不，不像话哦。”
罗老太刚回家这几天，每天都有老太太来看她，大都结伴而来。老太太们一个个已经年近古稀，她们只知道罗老太住在五羊巷，不知道是哪家，便一路打听。到了张明海家里后，都聚在罗老太床前，瘪着嘴问，“认识我了？我是哪个？”
张明海给她们端板凳，她们只坐了一会，就院子里面四处看，相互间窃窃私语，讨论这家搞得怎么样，与自己家儿子相比如何。
要走的时候，轮流去握罗老太的手，说，“老姐姐啊，你保重身体啊，我们过一天再来看看你。”
这帮老太太人就是这样实诚，说看就是看，仅仅是看。一看一比较，心里就舒坦了。
一走出院子，便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别看老罗手机玩得比我们哪个都溜，小账算得透神，结果呢，一跌跟头就糊了，有什么用呢？”
旁边老太太搭腔，“人老了，比的就是身体，哪个身体好哪个就赚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像她这样磨人，下人日子难过哦。”
又有其他老太太抛话过来，“我要是哪天倒下去了，只想快点死，半死不活的，身上全是管子，那哪是人过的日子。”
没过几天，清风巷传来一个消息，一个老太太昨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床上。经调查是心肌梗塞而死。家里人虽然悲痛，但也觉得欣慰。人这最后一程，要想走得有尊严，走得有点人样，这就是最好的方式。有人说， 这是积多少德才能修到的福气。
张明海照顾罗老太一开始，尽心尽力，无微不至。买了一个砂锅，天天熬粥喂罗老太，陪罗老太说话，端屎端尿，一个星期下来，心中有点怨气了。张玉叶过去看时，张明海就抱怨，老大张明山一家，几乎就没人来看望。
张玉叶说，下个月妈去老大家，你也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张明海熬到了半个月，特意买了个日历过来，挂在墙上。这都到冬天了，那日历也薄了，他找到罗老太交接到老大家那天，将那页纸像飞机一样折出去，每天都要去数一下，这个月还剩下多少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