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瑞霖昨日答应了秦王的邀约，今日连早朝都告了假。
天迟迟未亮，到了时辰夫妻二人起身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盛京的雪跟漠北的雪大不相同。
漠北的雪，落地便会堆积，一两月也未必能融化，有时两三场雪堆积，到了开春才能消融。
而盛京的雪，大片大片如鹅毛，落地便消融成水，也仅有屋顶，老绿的芭蕉叶上有些积雪。
江云娘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如珠帘一般的水滴下坠敲打着青石板。
“让管家备份礼，给户部侍郎家的四夫人，李夫人送去。”昨日踩掉了人家的绣花鞋，也害的人家丢了丑，备份礼致歉也是应该的。
凝霜应了一声出了门，江云娘又看了一会儿，顾瑞霖便穿着一身单衣，大步进了院门，穿过回廊看到江云娘的那一刻，脸上已显出了笑意。
“摆饭吧。”江云娘说话间，盯着那道高大身影，也提起了嘴角。
“陛下清早下了旨意，封鸿雁为贵人，住到贤妃宫里去了。”
顾瑞霖净手，洗脸嘴巴可也没闲着，絮絮叨叨的跟江云娘讲话。
江云娘迟疑了一瞬，跟了十来年都没有个名份，怎么突然就给了？
她原本以为鸿雁在那皇帝心里是有什么不一样的，昨日她家爷说鸿雁活不久了，她还不信，现在她有点相信了。
顾瑞霖接过江云娘递过来的干帕子，使了个眼神，桂芳清退了屋里所有的奴婢，和秋瑾一道守在了门前。
顾瑞霖擦净了手，将帕子随手扔进了盆里，声量放低了些道：“我想着吧，咱来这一趟也不能白来。”
“晋王见势不对便主动退让，不但全身而退，还保存了实力。”
“那老狐狸清楚的很，只要他装怂，陛下就一定会忌惮顾家。”
“这两年顾家明里暗里也吃了些亏，陛下也折了好些人，倒不是顾家怕了，只是针锋相对，就总有这被人捡了便宜的时候。”
江云娘笑了笑，又递了碗茶水给他。“爷这一趟是想把水搅浑，将晋王拉下水？”
顾瑞霖接过茶碗，眼神亮了亮，看江云娘的眼神又亲昵了几分。
“聪明！”就知道他家媳妇能跟他想到一起去。
“不过不止晋王，既然是要将水搅浑，那就干脆谁家也别清净。”
“我已经让卢庆轩去准备请罪折子了，越多越好，嘿嘿嘿~”
“我顾家在外面流血流汗几十年了，盛京里这些世家也享够了清福，该热闹起来了。”
江云娘收敛着笑意，眼看着就快忍不住。
外面都传，她家爷是个混世魔王，果然是真的！
“那爷是想要我做什么？”
顾瑞霖放下茶碗揽着江云娘，笑的不怀好意。
“这不马上过年了嘛，就劳烦你受累，多参加几场席宴。”
江云娘狐疑，参加席宴也算不上什么受累吧？
“替爷打探消息？”
顾瑞霖乐的眼尾弯弯“也不全是，我想要你相交几家夫人，除了那几家之外。若是有不长眼色的，只管像昨日那般，巴掌打过去便是。”
江云娘狐疑仰起头看向顾瑞霖“看到不顺眼的便要打回去？那这恶名不就落下了？还如何替爷相交那几家夫人？”
顾瑞霖也低头瞧着她，只笑着不说话。
江云娘撇了撇嘴，回正了脑袋眨了眨眼道：“明白了。”
这是让她自己掌握尺度，又不是个好办的差事呢！
“嘿嘿~还是那句话，咱们什么都能吃，就是不吃亏！”
江云娘抬眸轻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爷就不怕我把事情给你办砸了？”
“呵呵~不是爷自夸，爷的媳妇儿，那是万里挑一的能干，哪能把事情办砸了？”
江云娘瞧着他那副拍着胸脯的破浪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推了他一把。
“去~”
顾瑞霖也不收敛，捏了捏江云娘的鼻尖“若是砸了，定然也不是我媳妇儿的问题，定然是中间出了差错。我媳妇......”
江云娘实在听不下去他自吹自擂的那些话了，赶紧打断他道：“行了，爷可别跟我这里贫嘴了，吃饭！饿了！”
午后雪依旧未停，秦王已经派人前来请了，顾瑞霖坚持让江云娘换上了从漠北带来的鹿皮靴，虽说不如绣花鞋好看，却胜在不容易湿透。
江云娘也不想为了好看受罪，就让人取了从漠北带来的衣裙，衣裙上的绣花看上去没有盛京的精细，配色大胆一些，花样简单，配上鹿皮靴，少了江南女子的温婉，多了几分漠北女子的豪迈不拘。
首饰也配的从漠北带来的，银镶宝石的首饰。
顾瑞霖换好衣裳进来，正巧江云娘起身，眼神清亮亮的打趣道：“呀~我就说，这是谁家媳妇，这身打扮这么招人稀罕。”
“原来是爷的媳妇儿啊！这就难怪了。”
顾瑞霖的话惹笑了一屋子人，不过她们也都见怪不怪了，从江云娘身边退开，将这片地方让给夫妻二人。
江云娘也早就习惯了，带好手上的戒指，头都不抬道：“也就我家爷的脸皮这么厚实，成日里自吹自擂的也不怕墙塌。”
“头一回见爷的时候，还真以为爷是个正经君子，啧啧啧~没成想啊~”
江云娘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怎么就不是个正经君子了？爷正经的很！”
江云娘上前两步，瞧着他那瞪眼狡辩的模样实在没忍住，笑的肩头都在颤抖。
拐住他的臂弯道：“谁说我家爷不正经了？我可没说，爷可不能冤枉好人。”
夫妻两人有说有笑的出了门，下着雪，顾瑞霖也不骑马了，跟江云娘一道坐上了车。
到了秦王府门前，秦王早就等在门前张望了，看到顾瑞霖来，神色慌张的提着袍子出迎，后面打伞的小太监一路小跑才堪堪跟上。
顾瑞霖下了马车看到一脸慌张的秦王，眼眸沉了沉，脸也跟着沉了下来。
也不理会秦王，等人将马凳支好，朝着轿厢伸手，牵着江云娘下马车。
“瑞霖哥，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别打我.....”
秦王好似感觉雪飘进了后脖领，缩了缩脖颈，瞧着江云娘连忙补充：“嫂嫂在，你总不至于动粗吧？不雅观的。”
顾瑞霖冷瞥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嫌弃打量着他“说吧！”
“那什么、我、我皇兄带着鸿雁、哦，现在该叫瑛贵人了。我皇兄带着瑛贵人来了......我可没请他，是他自己不请自来的！”
秦王慌忙解释，眼里透着一丝惧怕，时刻盯着顾瑞霖的一双手，生怕自己来不及闪躲。
顾瑞霖接下江云娘，让江云娘到了凝霜的伞下，听了秦王的话，不咸不淡道：“这话你敢当着你皇兄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