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也是我们最信任的老伙伴，那家伙怎么可能这么草率的落幕。”
萍姥姥轻轻摇着头，认可了荧的说法。
“所以祂就看着我们为祂办葬礼？然后你这位陪伴祂走过这么多年的老友也陪着祂胡闹...不是，你们不尴尬么？”
荧皱着眉，思绪越发清晰，语气也开始不客气的回怼道。
“...哈哈，谁知道这个老不羞在想什么？虽然不清楚祂这是在图什么，但老婆子我能做到的也唯有信任。就是辛苦小姑娘你们，明知是坑还要东奔西走。”
萍姥姥无奈的笑着，一副好气又好笑的模样。
“钟离...他不清楚？”
荧沉默片刻，冷不丁的询问道。
“或许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那家伙也是个老顽固...”
萍姥姥胡扯着，神态挑不出一丝毛病。
“...多谢你的涤尘铃。”
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表情阴晴不定，不等对方回话便与派蒙转身离去。
好，好，好啊...
都在把我当傻子耍...
都在想方设法的利用我...
在萍姥姥刻意的揭穿下，钟离的身份，几乎没有任何遮掩。
更令荧恼怒的，是面前之人傲慢、虚伪的态度。
明知道我可能气愤，不甘，甚至撒手不干...却自信我一定会按照你的设想继续前行...
这股明目张胆的操控，让少女发自内心的...
恶心。
“小姑娘。”
玉京台之上，萍姥姥对着台阶上的少女喊道。
“用你的眼睛去见证，了解这个国度。璃月的岩王帝君也好，你的兄长圣主也罢，对于普通人而言...都太过遥远。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加入其中只会徒生烦恼。”
她明示着荧，揭露了两位神明的对弈。
并偷换概念，将一开始便是问题的中心，摩拉克斯期待的未来，圣主苏晓的爱人，面前的少女，比作主动入局，仿佛随时可以脱身的过路人。
无论荧是顺着她的思维，放下“苏晓的妹妹”这一身份带来的隔阂，从而以真正的旅行者心态面对璃月。
又或者反向思考，自认从一开始便是局中人，自己的哥哥又在暗中给予一场试炼，以此对接下来的事物越发警惕，甚至格外防备，从而更发客观，理性的分析。
于璃月一方而言，都是好事。
萍姥姥清楚面前的少女不喜被操控，这是一位自由的鸟儿。
因此，由她作为恶人，打破最后的薄墙，让这场游戏正式展露于少女的面前。
一位带有太多主观色彩，一旦涉及圣主就失了智，无脑信任的旅行者不是萍姥姥愿意看到的。也不适合如今的璃月能交付命运。
她之所以暗示，揭露，乃至如今显得没有分寸的逾越，就是为了让荧深刻的意识到，她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无数人的性命，代表了璃月与稻妻两国的争端与否。
这场针对少女，隐藏于水面的阴谋，被萍姥姥彻底撕破，公之于众。
没错，我们就是在引导你。
没错，摩拉克斯乃至整个璃月都在期待你，并以你为棋子与那位圣主博弈。
所以，你怎么选？
已经感受到璃月真情实意，人间冷暖的你，
明知道这是你兄长对你考量，对自己的未来有了目标，自我证明机会的你，
是否要放弃？
是否要就此退却，让这个国家...掀起与圣主的战争？
原本，这应该是少女在接下来的引导之中，寻找蛛丝马迹发现的真相。
而现在，萍姥姥提前告知给了对方。
并明晃晃的展现着自己的自信。
能这么全盘托出，如何不自信？
明目张胆，乃至肆意妄为，光明正大的安排着少女。
就是明着告诉对方，我就是有把握你会入局，你不会离开，你不会...放任如同香菱、卯师傅、石头、博来，这般本质上依旧是纯真、质朴，岩王帝君的虔诚信徒。
因为...你善良。
所以，活该被我利用。
萍姥姥展现的这一面是荧前所未有，未曾如此直面感受的“恶”。
“...你们，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荧冷笑着，在派蒙无比担心的注视下，捏着涤尘铃的那只手已暴起青筋。
“自顾自的...在说些什么，在做些什么？！一个铃铛也能扯出那么多回忆，拿死去的友人说事，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那么多明晃晃的暗示，把所有证据塞在我脸上就为了让我意识到从一开始，我就逃不开你们的掌控...
自己的国家都管不好，指望一个外来的我来拯救，指望身为妹妹的我，阻止我的哥哥？
你们凭什么！！”
荧几乎是咆哮着，最开始对萍姥姥有多少好感，如今就十倍百倍的恶心。
她清楚，十分清楚。
荧知道对方就是故意在激怒她，以至于更不甘，更努力的为拯救这个国度而献上一份力。
毕竟...
已经接触了璃月，有了自己感悟的她不会袖手旁观，毫不作为。
这种无力，向着对方安排的路走去却无可奈何的体验...
令少女委屈，悲愤，亦是茫然。
我明明...是抱着好意，我明明，是想要帮助你们。
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当成没有自我意识，没有灵魂的工具，只为了完成你们下达的任务...
就因为善良，所以被你们掌控？！
萍姥姥失去了笑容，这位和蔼的老人深吸一口气，不作回答。
内心的愧疚，不安，在名为责任的担子面前，她愿意一并承受。
哪怕被少女彻底记恨，哪怕如此下九流，卑劣到令人作呕的手段...
都无所谓。
“香菱与我的相遇也是你们安排的？明明是你的徒弟。”
在派蒙快急的哭出来的注视下，荧红着眼睛瞪着高处的萍姥姥，一字一句道。
“......”
老人依旧沉默，这便是最好的回答。
“...你最好保佑事态的发展会如你的心意。我的哥哥，绝不会看着我受委屈。”
荧紧紧握着拳，又无力的松开。
她闭上双眼，内心不断骂着自己的愚蠢，天真。
明明只用一个命令，鬼影军团便会不顾一切代价，撕碎面前惹恼其公主的杂碎。
明明只要回去找到哥哥诉说，一切便不用再思考，可以享受他的温情，隔绝这份恶意。
明明...
我没有责任，没有理由帮助你们所谓的国家！
璃月人的生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哥哥想做什么，身为妹妹的我无条件支持才对不是吗...
为什么。
为什么？
我要迟疑，犹豫，却就是狠不下心呢？
如同一个打了败仗，闹着脾气放狠话的小孩子。
少女轻声对那无言的老人这么说着。
但在场的三人，无论谁都不会把这句话当成笑话。
“仙人...岩王帝君？未来的璃月，缺了你们一样能运行。”
直到最后，被恶意席卷，心痛到呼吸不畅的少女也只是丢下一句狠话，随即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下一阶阶石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