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说完，看着穆子月。
这是她上堂以来说的最理直气壮的话了！
这可全都是事实，谁能反驳？
说完顿觉舒心多了。
果然，只听堂外有人小声说道：“恩，如此也不是没有道理。多年的媳妇方能熬成婆，这刚进门的媳妇就掌了家，侯府待这世子夫人也算不薄。”
“说的也是，侯府家大业大，能全权交给新媳妇掌管，那必然是信得过的。”
朱氏更加一脸得意。
总算挽回些局面。
穆子月想要控告侯府骗婚，离开侯府，没那么容易！
哪儿有骗婚的人家，肯把掌家权都交给媳妇？
穆子月上前一步，满脸委屈道：“大人，妾身原也以为公公婆母将掌家权交给妾身，是对妾身的爱重。可后来才发觉，根本不是这回儿事。”
“婆母明里把掌家权交与妾身，实则早把侯府的大部分家底转到了别处......不仅如此，还暗地里派了许多的心腹到妾身居住的春锦阁，监视妾身一应起居。”
“无论妾身每日里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全都有人偷偷回禀给公公婆母.......”
堂外立刻有人道：“这，这，这就有不对了吧？这侯府是要做什么？”
“这样做，显然不是信得过，必是别有用心吧......”
“对，没错，定是别有用心，要不然谁家公公婆婆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媳？”
朱氏脸上的得意瞬间消失，重又红了脸。
不可思议的看着穆子月。
谢辰逸同样也惊讶极了。
穆子月这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安眉心突突的跳。
他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事情不妙。
穆子月什么都知道！
而且显然不是刚刚知道。
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那就——细思极恐了。
谢安的面上多了一丝惊慌。
面对穆子月的控诉，朱氏慌张归慌张，可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
她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
“儿媳啊，你不能单靠着一张嘴，就把这么大的罪责加在你公婆的头儿上，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我们一片真心？”
穆子月淡淡道：“大人，妾身也已经托人请了几位证人过来，大人可以让他们上堂来问话。”
朱氏怔住。
又，又有证人？
“传证人！”
周文通话音刚落，便有证人上了堂。
朱氏回头，一个趔趄，差点摔趴下。
“巧，巧儿？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不可能啊，你不是该......”
巧儿冷笑：“夫人是想说，奴婢不可能活着，不是该已经死了吗？”
朱氏嗫嚅着说不出话。
没错，照道理的确该是个死人才对。
卓三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这样的糊弄差事？
“夫人倒是希望奴婢早就被活埋了，只可惜奴婢命大，被人救了，叫夫人失望了！”
巧儿跪下来朝着大堂之上磕了个头：“大人，奴婢巧儿，原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后来被侯夫人派了差事，假意去春锦阁听少夫人差遣，实则监视少夫人。”
“每日里少夫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出门见过的人，都必得私下回给侯夫人。”
“不止如此，侯夫人还吩咐奴婢和其他几人，要尽可能的制造些乱子出来，好让少夫人难做.....”
一直静静的旁听的成国公直皱眉头。
堂堂永承侯府，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算计新媳妇，真让人不齿。
站在他身侧的孙医仙脸色更是难看。
只道月月在侯府日子艰难。
却没想到竟艰难至此......
巧儿说着说着，突然红了眼睛，哽咽道：
“后来，侯夫人欺骗奴婢，让奴婢出府去，说为奴婢许了好人家。结果竟是要将奴婢卖给别人配阴婚，被活活埋进地下。若不是遇上了好心人，奴婢死不瞑目。”
一想到和死人一起被钉在棺材里那种窒息又绝望的感觉。
巧儿的眼泪就止也止不住。
可惜，自己一个下人，即便当堂说出，也治不了朱氏的罪......
此话一出，又是满堂哗然。
“配阴婚？天爷呀，怎么会有人拿活人去配阴婚？这心思太歹毒了吧？”
“做这种事，死了要下地狱的！”
“哎呀呀，这个侯夫人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朱氏听着这些议论，怒不可遏。
他们竟然为了一个下人，诅咒自己下地狱！
她指着巧儿道：“你这个贱婢，你不过一个下人，要怎么处置你，随主子高兴。即便打死你，也在情理之中！”
这话不说还罢了， 一说出口，立刻引来堂外许多看热闹的普通百姓的不满。
“听听，听听，这是永承侯夫人说的话。奴婢怎么了，奴婢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怎么可以被如此作贱？”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叹道：“律法虽规定，签了死契的奴才若犯错，主子可以打骂或处死。但能随意将活人配阴婚的，却是闻所未闻，作孽呀...... ”
“我看这永承侯府不该再承袭爵位了，这都什么人？”
“就是，这样的人，就该褫夺爵位.....”
谢安垂着眼眸，脸黑的如同锅底灰。
谢辰逸在旁边小声的提醒朱氏：“娘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犯了众怒，只会更麻烦。”
朱氏只得使劲绷住嘴，不再说话。
然而下一刻，便又憋不住了。
秋心竟然也上堂来了！
这个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的身契可还在世安苑呢！
不止秋心，后面跟着的还有——
春芳？
春红？
碧儿？
还有那几个老婆子？
全都是之前自己派去春锦阁的眼线......
朱氏觉得自己的心跳的特别快：“你们，你们几个不是已经发卖出府了吗？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问的好！丈母娘，是小婿送她们过来凑热闹的。”边说话边走上堂来的正是张京墨。
谢安谢辰逸和朱氏都愕然。
三人谁也没想到张京墨竟会带人来。
“贤婿，你这是要做什么？”谢安沉声问。
张京墨笑道：“如丈母娘所言，来凑个热闹。”
朱氏往张京墨身旁凑了凑：“贤婿，咱们可是一家人，千万不能帮着.......”
想说帮着外人，又觉得不妥。
毕竟，他们还想留住穆子月呢。
张京墨根本不理睬她。
径直上前，先冲着成国公行了个礼：“下官拜见国公爷。”
然后拱手朝着堂上：“周大人，这些人都是下官三月前买回府的，原都是侯府的下人，她们都有话说。”
周文通点头。
几人一个接一个，都清楚的说明了。
她们都曾是世安苑派去春锦阁的眼线。
不仅盯着穆子月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还负责制造混乱，让穆子月费心处理。
与巧儿所言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