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看着自家姐姐，嗫嚅的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只是陷入了沉思。
自己从小体弱，所以自家姐姐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瓷娃娃一般，生怕磕了碰了摔碎了，将自己保护的极好。
之前她们不过是在洗衣房做粗活洗洗衣服什么的，后来慧敏小姐的院子里缺人，而她们又没有银钱给管事的打点一番，所以便被指派了过来，日子也就开始提心吊胆起来。
一开始家姐姐第一次受伤的时候，她生气激愤。
那个时候姐姐还安慰自己，是自己做错了事也正常，可是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次又一次永无休止，伤的越来越重，时间隔得越近。
姐姐总骗自己说，小姐其实人也挺好的，就是脾气冲动傲了些，世家大族的小姐这样也很正常，可是她今日说的那位凤仪小姐显然并不是这样的。
一开始她还是相信自家姐姐的鬼话的，祈祷着有一天小姐觉得姐姐身上有优点，真正的当成自己人，不会再随意打骂，可是她后来才发现这个想法无比的天真。
她也是费了功夫，好不容易才知道原来这慧敏小姐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身边的奴仆一直换也是因为被她随意打杀，搞残了死了之类的下场，没有几个是好的。
以前只知道是骄纵，后来才彻底的明白，这种人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是真的不把奴才的人命放在眼里。
反正主家那边会一力为她遮掩，说是下人们做错了事情，正常处罚，让外面所有人眼里慧敏小姐不过是个傲气点的尊贵小姐罢了。
所做的所有事情都会藏在黑暗之中，没有人会不给慧敏小姐面子，也没有人会愿意去揭发这些。
春华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好心累，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春华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预料到最后她们两个姐妹的结局，指不定以后哪天气愤想发泄的慧敏小姐就会拿自家姐姐出气打骂不休。
或许那天罚的重了一些人就没了，到时候没有人护着自己，自己也不得不有时候会在昏迷小姐面前伺候，然后像个循环一般走上自家姐姐的后尘，同样年纪轻轻便无声无息的死在这沈家后院里。
可是凭什么！她们是人，不是可以被随便打骂的物件儿，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
若真是做错了事情，她们自然是认打认罚的，可是被当成工具一般只是责打出气，心中真的激愤难耐。
若是老天开眼，能给她们一个机会就好了，她们真的很想像一个人一样好好的活着，就算依旧低眉顺眼的在后院呆一辈子为奴为婢，但只要是个善解人意的主子，能让她们日子过得顺畅些，不用每日都提心吊胆的。
“只可惜那位是表小姐不是沈家的人，若是沈家的人就好了，说不定咱们努努力还能想办法去那位小姐那儿伺候。”
春华想着莫名感叹了一句。
自家妹妹其实想法要成熟一些，只是比起自家姐姐一直接触外面清楚情况，相对来说视野还是狭隘了。
春月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小脸儿，叹了口气，说道：“哪有那么容易呀，可不是只要是沈府的小姐就能够行的。”
“你难道不知道吗？咱们小姐这个院子下人向来是只进不出的，除非老夫人哪天开眼指明让我们过去伺候，那样的话或许还行，可若是旁人怎么敢跟咱们小姐争人呢？”
“咱们沈府里也有一些庶出的小姐，可是她们哪一个不是对咱家小姐同样恭恭敬敬的，咱家小姐也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同样是随心所欲，丝毫不顾自己的名声会不会因此败坏。”
“所以就算凤仪小姐待在沈家，我们恐怕也是出不去这个院子的。”
闻言，春华心中悲伤，忍不住抹着眼泪，问道：“姐姐，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难道我们这辈子真的就要耗死在这沈府之中吗？我真的不想。”
“也由不得我们想不想了，只可惜我们父母早亡，被大伯绑着卖进了沈府为奴为婢，如若不然的话，我们也是平头的良民，可以给人浆洗缝补做活，就算日子过的不是很富裕，可依然是自由自在的，也不像现在这样……”
春月想着抱着春华，忍不住想要哭泣，眼泪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紧紧咬着牙齿，又不想在妹妹面前就这么让眼泪落下，只是想到那些她心中又十分的自责。
“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都是我没本事，当初要是能跟管事的打好关系，知道咱家小姐是这么个情况，再努努力攒一些钱打点一番，咱们就不会在这个院子里了。”
“姐姐，这不怪你，你不要这样，我们是亲姐妹，虽然我比你小，但我们也是一胎双生的亲姐妹，我并不比你小多少的。”
“你总不能因为我身体弱了些，时常病痛，所以便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揽到自己头上吧。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是会心疼的呀。”
姐妹俩个互相对视，泫然欲泣，不禁抱头痛哭起来。
春月心中此刻翻涌的情感要比春华更复杂些，她难过的不只是她们倒霉的命运，更难过的是她们要为了自己的命运而顾不得旁人了。
纵使自己再喜欢凤仪小姐，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她哪里敢以自己姐妹二人的命去换凤仪小姐呢。
她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实在是没法子，她们这种底下的人，有时候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里，春月哭的越发激烈起来。
“姐姐，你别哭了，没事儿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嘛。在此之前，我们还能做好多年的姐妹呢。”
春华有些觉察到自家姐姐的情绪，耐着性子细心安抚道。
“可是小华，姐姐并不想只跟你做一时的姐妹，我想看你自由，想看你嫁人生子，想看着你这辈子稳稳当当和和乐乐的过下去，而不是我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在这沈府的后院里，最后乱葬岗一扔，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姐姐想看我以后过的好，难道我这个做妹妹的不想吗？我知道姐姐为我做了许多，那丁点的月例银子，姐姐全用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