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料到宁砚书会说这些，宁绾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宁绾想了想，开口问：“小书，你会怪妈妈吗？”
宁砚书睁着不解的眼神，看向她。
“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擅自带你来到这个世界。没有给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也对你不好，以前还总是打你……”
“不是哦。”宁砚书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得稚嫩，讲出的话，却有着与他实际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与懂事：“以前的妈妈对小书不好，但是小书知道，那是因为妈妈心里很苦的。”
“妈妈一个人带着小书很累，没有人帮忙，也没有人可以说说心里话。妈妈每天要干的事情很多很多。小书知道妈妈很辛苦的”
“而且现在的妈妈已经变了，变成好妈妈。小书爱以前的妈妈，更爱现在的妈妈。”
看着宁砚书熠熠生辉的眸子，宁绾心中那一片柔软，变得更甚。
忘记了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
当你责骂、殴打你的孩子，他们永远不会在心中停止爱你。
他们只会停止爱自己……
……
宁绾默不做声地将他拥进怀里。
宁砚书却抬着小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懂事地安慰说：“没关系的，妈妈。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不要怕。小书就在这里，妈妈你别害怕。”
……
过了一会儿，等到宁绾的情绪渐渐平稳，母子俩四目相对，皆是忍不住笑了。
宁砚书故作一本正经道：“虽然但是，小书也只是提个意见。要不要决定和阿满在一起，取决于妈妈的想法。如果以后还是只有我和妈妈一起生活，小书也是很愿意的。”
他听柚子老师说过，现在的年轻人不婚不育的有很多。
我们应当尊重他人的想法和选择，不该对任何人抱有偏见。
不育是没有办法了，毕竟自己都已经这么大了。
长到5岁，很不容易的！
不婚的话，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实在不行，等到他以后长大了，他来娶妈妈不就好了嘛？
宁绾被宁砚书这天真的想法逗笑。
她擦了擦眼角淌出的泪，笑着问：“合着半天，你就是故意捉弄妈妈的，对不对？”
“才不是呢。”宁砚书有些不服气地撅着嘴：“我只是看阿满有点可怜罢了……”
昨天晚上，是阿满背着他来医院的。
也是阿满背着他，楼上楼下一遍遍地跑。
明明是深秋的夜晚，阿满的脖子上却渗出了好多汗。
他跑得又快又急，可宁砚书躺在阿满的背上，却一点也不觉得颠簸。
反而是那么安稳又有力量。
当宁砚书知道自己生病的时候，那一瞬间，他忘记了对死亡的恐惧。
脑中只想着，要是他死了，妈妈怎么办？
而在当时，他唯一想到能照顾妈妈的人，就是阿满了。
可是此刻面对宁绾略带调侃的眼神，宁砚书死鸭子嘴硬道：“我是看阿满那么喜欢妈妈，可怜他而已……况且妈妈也喜欢阿满的，不是嘛？”
宁绾脸上的笑容一僵。
她不得不正视这个从昨晚开始，就被自己暂存起来的心思。
是啊，她也喜欢阿满的啊……
……
病房外的走廊，传来两道脚步声。
慢慢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阿满和陆沉回来了。
陆沉来到病房外敲了敲门：“都收拾好了吗？可以准备走了。”
“马上就好。”
宁绾加快了手上整理的动作。
背过身，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宁绾冲着宁砚书悄悄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件事她还没有想好，暂时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阿满走进病房，先将被子和衣服等东西搬到车上。
宁绾则将剩下零散的生活用品，都打包好。
几个人一起下楼。
来到车上，见车里空无一人，宁绾忍不住问：“宁幼呢？早上她不是和许姐一起来的吗？”
陆沉的表情有些微妙：“幼幼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吩咐司机先送她回去了。”
“不在医院检查一下吗？”宁绾担心问：“现在已经孕晚期了，得时刻注意情况。再过两个星期就足月了吧？”
陆沉点头。
“这时候孕妇身边离不了人，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
然而陆沉并未采纳宁绾的建议。
“我先送你们回去。幼幼肯定也希望我这么做……现在，给她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吧。让她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冷静一下。”
宁绾直觉陆沉的话有些不对劲。
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
车子平稳地行驶到了小区楼下。
赵水根也早已在楼底下燃起了火盆，等待着他们回家。
令宁绾感到意外的是，住在楼下的邻居陈老太太竟然也在。
陈老太太的手里端着一盆水，在盆里还放着一株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草。
宁绾和宁砚书刚一下车，老太太就将沾了水的草向他们轻轻挥来。
星星点点的水滴落在身上，有些冰凉。
老太太的嘴里还在呢喃着什么，像是在念着古老而又神秘的咒语。
许秀凤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她推了推宁绾的肩膀：“愣着做什么，快点跨火盆、沾艾草水，可以去去霉气。”
“……哦。”
宁绾依言照做。
带着宁砚书一前一后，跨过火盆。
阿满和许秀凤也跟在后面。
陆沉本想说自己不必。
可是对上陈老太太浑浊的眼，一下就闭了嘴，乖乖照做。
待到所有人都跨过火盆，陈老太太又来到宁绾面前，说：“洗个手，回去后都洗个澡。将从医院带回来的衣服，全都换了下来，去去晦气、大吉大利。”
许秀凤也跟着说：“对对对，大吉大利。”
陆沉还记挂着宁幼。
同宁绾打过招呼后便驱车离开。
陈老太太收拾好盆子，独自回了6楼。
宁绾和阿满，也跟着许秀凤、赵水根一起回家。
路上，许秀凤好奇地问赵水根：“老太太怎么也出来了？平日里难得见她出门一趟。”
“这不是你打电话让我准备火盆嘛，还要什么桃木、朱砂，艾草叶。我去哪儿整这些东西。”赵水根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