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为虚，他未必就是他，你也未必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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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非第一眼见到这位来访者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但事实上，她和这位来访者的确是人生当中第一次见面。
十月的天气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还在冬天和夏天之间亡命的奔跑。
唐唐不止一次跟苏非抱怨，说楼下接待厅里的空调制冷有问题，是不是该加点氟利昂什么的。
苏非说：“再忍一忍，马上夏天就过去了，冬天就要来了。”
合伙人白微大气，隔天就自掏腰包买了一台新空调，说她早就看那台旧空调不顺眼了，一开机，外机跟在打雷似的，打扰她工作。
这位特殊的来访者名叫水介，是个男的。
水介没有事先预约，他来的时候正好苏非有空，唐唐就给他排了时间。
唐唐上楼来，推开门之后，探了一个头进来，一张脸写了八卦两个字。
“老板，你知道水鸭子吗？”
“水鸭子？咱今天中午吃鸭？”
唐唐特别惊奇。
“老板，水鸭子你都不知道？你成天都在关心啥？”
苏非回答：“我为什么要关心水鸭子？”
唐唐：“水鸭子是有名的网络作家啊，这个你都不知道。”
苏非：“我又不看小说，管他是水鸭子还是旱鸭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唐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你不看小说，你该看过《我就是你》这部悬疑电影吧？”
“嗯，看过，怎么啦？”
“老板，这部电影就是根据水鸭子的同名小说改编的。我今天看到活的水鸭子了，你的下一个病人就是他，他刚才送了我一本实体书，还给我签了名。”
几分钟之后，这位着名网络作家水鸭子就坐在了苏非的对面。
水鸭子身材高大，大概183的样子，有可能更高。
他刚进门的第一眼，苏非心里就犯了嘀咕，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齐肩的半卷发，一圈络腮胡子，白面皮。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工装的马甲。
这个样子，让苏非想到了达芬奇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打扮和他小说家的身份比较契合，但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要老个十岁。
他进来的时候，苏非正在看唐唐记录的资料。
水介，男，30岁，网络小说作者，病因不详。
他先开口。
“你好，苏医生，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比我想象当中的样子更漂亮知性。”
文人说话就是不一样，空气当中飘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谦虚是美德，苏非自然是要谦虚一下的。
“我只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心理医生，你从哪里久仰我大名的？”
他答非所问。
“你父亲苏慕言是我的偶像。”
“你认识我父亲？”
“着名作家苏慕言，想不认识都难吧。”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我是顾教授的学生。”
“原来如此，一个学心理学的改行写小说，挺有意思的。”
“我是受了你父亲的影响，他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尤其是他的那一本《小偷》堪称经典。那本书一直摆放在我床头，每天睡觉之前我都会看一会儿。”
“你的意思是说我父亲的这本书是你的睡前催眠故事？”
“不是，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记在脑海里了，甚至在第几页我都记得。第一页第一行开始是这样的。小偷，也可以称之为贼，泛指偷东西的人。偷盗后要负法律责任，达到上限可判死刑。广义上的小偷，他们不光偷东西，他们还偷心，偷身份，偷取别人的成果，偷取一切可以偷的东西......”
“好吧，我们不讨论我父亲的书了。来说一说你来这里的目的吧？我很好奇，你本身就是学心理学的，为什么要来找我？”
“有两个原因，顾教授让我来找你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你父亲，他们两个都是我仰慕的人。”
“好吧，资料上没有你来这里的原因，跟我说一说吧，你是有什么困扰？”
“实际上我认为我没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遇到了创作瓶颈，我虽然是一名网络小说作者，但写作这么多年，只有一本《我就是你》拿得出手，我时常处于焦虑的状态，我觉得我再不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我真的会疯的。”
“冒昧问一下，你现在是单身吗？”
“是的。”
“我觉得你需要适当的放松，谈一场恋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或者做一些跟写作无关的事情来释放自己。有的时候越是想做成功一件事，就越是不得要领。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嘛。”
“这些我都知道，我放松的时间太长了，前一任女友就是因为我成天无所事事，离我而去。我试着去旅行，但一个人旅行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太孤单了，我曾经一度认为全世界都抛弃了我。”
“那，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
“嗯，水介，这个姓氏很特别，水介，又有点像日本人的名字。”
“我母亲姓水，她这个人很随性，给我取名字的时候，随手翻了新华字典，翻到那一页第一个字是介，就给我取名水介了。”
“那，你父亲呢？”
“我没有父亲，我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你母亲没有提过他？”
“我问过她，她说我父亲在我出生前就出车祸死了，其实我怀疑她根本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你怎么会这么想？没有一个母亲不会不知道自己孩子的父亲是谁吧？”
“因为她是一个妓女。”
“哦，那咱们聊一聊你的那本小说吧，《我就是你》。我看过根据它改编的电影，还不错，挺烧脑的，就是结局有点潦草了，你的创作灵感来源于什么？”
“其实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叫水唐。”
“水塘？这个名字也是你母亲翻字典取的？”
“不是，是唐朝的唐，因为他是哥哥，在取名字上我母亲还是动了点脑子的。水唐，水塘谐音。到了我这里，我母亲觉得取名字太费脑子了，就随意了一点。”
水介的妈妈可真是一个随便的妈妈，取名字也太随便了。
“哦，那，可以谈一谈你哥哥吗？”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