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这一刻。
苏怀自然不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
不过，他也没想着按照常规的路数问。
故而，他的第一道问题刚刚出口，就见范京顿时愣在原地。
“你是应天府知府，顶头上司是谁?”
“就这个问题?”
苏怀点头，“正是这个问题。”
这一刻，不只是范京愣在原地。
甚至连詹徽、杨靖、黄子澄、门外的朱允蚊，也有片刻的愕然。
而内堂之中。
朱元璋更是蹙眉，“他在问什么?”
“不是应该问，之前从知县谭少锦口中审问案情吗?”
“\". 天底下，哪有这么审案的?”
而蜀王也疑惑万分，但却没有搭话，只是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
此时的范京，感知着四周的惊讶。
他自己也不禁大笑起来。
随即便是正色回答道：
“我虽是知府，但却是大明京城的知府，头上并无各省的布政使司，有 的，当然只是一个，那就是陛下!”
“所以，我这四品知府，也可直面圣上!”
“本以为你想问什么，但你已经浪费了一个问题。”范京摇头道：“只剩 下两问了。”
苏怀表情沉静。
似乎并看不到四周的疑惑
只是再度开口，“应天府知府，有没有确认整个应天府八县的黄册和鱼 鳞册的职责?”
黄册、鱼鳞册。
是天下大定之时。
朱元璋核查天下人口，以及土地，所管理的两个册本。
可以毫不犹豫的说。
这两个册本，就是大明掌管天下、划分户籍的利器!
此问一出。
范京笑得越发灿烂，“你就问这个?”
一众官员更是再度惊讶连连。
要知道。
这个问题虽然和审案能搭上一点儿关系，但有个屁用啊。
这不是常识吗?
而这时。
一众老祖也看向苏怀，只觉得此人，刚才还算得上强硬。
但现在。
怎么越发的不靠谱起来。
他们有心提醒。
但自己本来都是一头雾水，又怎么去提醒苏怀?
门外。
和百姓聚在一起的朱允蚊冷笑一声……
不过如此!
然而!
此时此刻，不同于所有人的轻视和意外。
内堂之中的朱元璋。
却紧紧地皱着眉，
“此獠又要做干什么?”
旁边，蜀王朱椿自己也满脸不解，“父皇他这问题，不是浪费机会吗?” “不对!”
“不对、不对……”
闻言，朱元璋立刻摇头。
他已经和苏怀打了太久的交道，知道此人心黑着呢?
前两个问题。
看似毫无关系，浪费机会。
但此獠绝对不是轻易……就这么放弃的!
他绝对和之前那样.…
埋着最大的后手!
而此时……
看着这位知府脸上，越发灿烂的笑意。
“应天府知府，掌管一地民情、布政……当然也管着他们的户籍黄册和鱼 鳞册。”
“你只剩最后一问了!”
“苏怀，本府要提醒你一句，我是朝廷命官，是自己来此，撇清和这孽 徒的关系!”
“说三问就三问!”
“最后一问问完，你再问什么，除非是陛下亲临!”
“否则……”
“本府一概不知， 一概不答!”
他已经决定好了。
趁着这个机会，就给此獠当头一棒!
那李赫是蠢货!
难道自己也是蠢货不成?
断然不会再给其机会。
也好让他乖乖的度过最后的八天!
然后……
等着抄家灭祖的罪名!
然而。
正当他如此想着的时候。
却见苏怀已经微微一笑。
直接抛出了他的第三问!
“这第三问，那就很简单了!”
“与其说是一问，倒不如说……是关于前两问的总和。”
“既是知府，又身具一地民情、布政职责。”
“眼下你又有学生身犯大案……”
“国朝之上又有蓝玉案的罪名，让人触目惊心!”
“故而这第三问。”
“不仅事关知府大人的清誉，还事关这大明国朝征战老卒之心血、遗孤 的悲鸣……甚至涉及蓝玉案一众勋贵的罪名!”
“更事关……这大明朝的国祚之安稳!”
“因此!”
“这最后一问!”
“便是这位知府大人能否……”
这一刻，当苏怀说打这里的时候劲。
在场众人，刚才还露出的轻松笑意倏然凝固。
不知为何。
那知府范京，也有了一股悚然之感。
而苏怀最后抛出来的四字。
仿若滚滚惊雷，落入当场!
甚至比刚才牵扯出“当朝太孙”的局面。
还要更让人惊悚!
“清查土地!”.
轰!
这一刻。
无异于晴天霹雳，突然砸进了众人的脑海。
清查土地!
一瞬间。
一众百官只觉得，脑海顷刻间变得一片茫然。
就这还不止……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海发出一道道的嗡鸣。
“苏……苏怀!”
“你说什么?”
待反应过来之后。
知府范京的语气，当即有些变调!
“清查土地?”
“你想干什么?”
而在他的厉喝反问之下。
包括黄子澄、詹徽、茹瑞等人，也纷纷反应过来。
众人心境胆魄之余。
再度看向苏怀时，只感觉到了深深的忌惮。
但同时。
一些本来就是东南豪族的士绅，则是忌惮之余，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
苏怀提出来的是应天府，清查土地。
和他们扯不上什么关系。
然而……
仔细一想，他们虽然扯不上关系，但保不准手下，也保不准待在京城的 这些年，有没有趁机谋划过田产!
毕竟!
蓝玉案最开始定罪的时候，除了“靖宁候叶升”这个“引子”之外。
最受人诟病，也是最容易查的。
就是凉国公蓝玉，其家仆“扩充产业、吞并田产”之事。
还有……
现在只是应天府!
若是万一，查出来很多非同一般的东西。
那当今陛下心血来潮。
会不会来一次全国性的……清查土地?
这……
陡然间。
众人深思之下，再也坐不住了。
门外!
和百姓站在一起的朱允蚊，则是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他有些复杂。
从皇家角度来说，苏怀所说的清查土地，其实有利于核查、统治的!
但是。
说到底。
苏怀清查土地，还是为了治范京的罪!
还有最根本的一点，也是为了帮助蓝玉等人脱罪!
他心里冷哼一声。
清查土地，现在不做，自己以后可以做。
但是!
苏怀不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