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晨雾清淡。
今日就是举办开窑仪式的日子。
供品都已洗干净，祭台也让工人们先行搬到窑厂去提前摆放好。
这么重要的日子，母子五人都换了最好的衣裳，里正和马婶子虽然没有新衣裳，但也挑了最体面干净的衣裳换上。
开窑仪式对村里人而言是个大事，除了砖窑厂的十五个工人外，其他村民也都过来凑热闹，只在巡逻队和祠堂那边留下几个人。
陈长生看了眼手环，和白霄约好的时间越来越近，但她还没看到对方的身影。
许是他临时有事，来不及派人过来通知。
也罢，不能错过吉时，先办仪式再说。
陈家河河边。
供桌上摆着一只猪头、五斤羊肉、一只鸡还有一大海碗的酒。
所有人都到齐后，陈长生和里正才缓缓到来。
陈长生和里正站在最前面，十五个工人分两列整齐站着，马婶子昂首挺胸位于一旁，最外圈围着就是围着看热闹的村里人。
“听说今日是要办啥子开窑仪式，咱们陈家村的砖窑厂建好了。”
“什么叫咱们陈家村的砖窑厂，明明就是陈大嫂子家的砖窑厂。”
“陈大嫂子真是厉害啊，建了砖窑厂，这是要发大财。”
“咱没有那个发大财的命，只不过陈大嫂子吃上肉，还惦记着咱们，我家男人被选进窑厂当工人了，这下可以跟着喝肉汤了。”
其他人艳羡地看着那妇人。
大家伙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有为陈长生高兴的，也有羡慕嫉妒的，更为自己能进砖窑厂上工而自豪的。
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一群人，里正咳嗽了一声，大声说道，“都安静些，大家伙儿也都看到了，咱们村里起了三座砖窑厂，其中还有不少人都进砖窑厂当上工人了，这些都是托大福娘的福。现在请陈家大房媳妇儿给咱们讲话。”
陈长生大方地走到人前，她微笑看着众人，这才缓缓开口，“今日我就简单说两句。砖窑厂建好了，工人也招好了，就等烧砖了。
这砖说难也难，毕竟大家都没烧过，不过我已经请来熟练的老师傅带着咱们一起干。只要大家肯学肯吃苦，苦干二十天，一定烧出砖。
当然了，我请大家来干活，也是信任咱村的人，我希望在这儿干活的各位能给我认认真真地干，把砖烧好咯，该各位的工钱我也会准时发放。
干得好的，每个月除了工钱外，还会有额外的奖励。反之要是存了偷摸躲懒之心的人，在我这儿也是干不长久的。”
她看了眼马婶子，接着道，“马婶子是我专门请来打理窑厂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先找她沟通。”
众人的眼光齐刷刷看向马婶子，有的还在窃窃私语。
“马大强，你婆娘这下可是不得了呀，都开始管人了。”
“大强哥，我跟你关系这么好，下一回再招工，你可得帮我跟嫂子言语言语两句，说说好话呗。”
马大强他一个外来户，突然被这么热情地拉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只能笑着打马虎眼先应付过去。
陈长生接着继续道，“我的话说完了，接下来请里正叔为我们大家讲两句。”
里正神色复杂地看向陈长生：【这么重要的项目竟然请他老头子说话，真是无上光荣啊。】
那自己也就不客气了。
他动作利落地翻上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底下众人，内心仍有些激动，但又稍微压制了自己颤抖的声音，“实话说，我这个心里头还有点老激动了。”
底下发出一片笑声。
“陈家大嫂子把钱拿出来在咱村里建砖窑厂，还给大家伙儿这么高的工钱，咱们可千万不能辜负她。
咱陈家村多少年了，家家户户都是黄土坯茅草屋，遇上个大风大雨天，还压死过几个人，不容易啊。现在有了砖窑厂，等咱手里有钱了，就可以盖砖瓦房了。”
这话一出，底下人都兴奋了。
“里正叔，这砖得多少钱啊？咱买得起不？”
里正大声道，“买得起。陈大嫂子和我老头子合计商量了，这窑厂烧出的砖给咱村里人的价格是红砖两文钱五块砖，另外订满五千块砖再额外赠送一百块砖。”
那些进了砖窑厂的工人们一盘算，一个月四百文，今年干几个月，说不定就能建上房子了。
要是如陈大嫂子所说，干得好还额外奖励，那就能更早建好房子。
日子好像有了奔头。
“以前咱们过了不少苦日子，现在是真的要开始过上好日子了啊。”
里正说到动情之处，还抹了一下有些湿润的眼角。
为了不让陈老头尴尬，陈长生只好带头先鼓起了掌，见到她如此，其他村民和工人们被气氛感染着，也忍不住猛烈地拍巴掌。
陈里正被这气氛继续烘托着，满面红光中气十足喊道，“咱们今天就算正式开窑啦！”
所有人噼里啪啦地不停地鼓掌，“好啊好啊。”
“大福娘，来祭拜吧。”
陈长生和里正，一人手上拿着一炷香，先祭天再祭地，最后再祭陈家老祖宗，待所有仪式完成后，两人将香插在炉子里，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陈长生徐徐开口，一声令下，“开窑！”
众人抱着一捆捆的柴禾放到了窑洞里，陈长生倒上一点她提前准备好的汽油，接过大儿子送过来的火把往柴禾上一放，窑洞里顿时火光冲天。
这时，陈二禄也拿来了一串鞭炮，借着火星子点燃再扔出，他人立刻蹿出一丈远，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好不热闹。
其他的人也跟着叫嚷着，大家热情高涨。
陈长生眼神穿过众人，被人群最后的两个身影给吸引住。
那不是白县令和詹夫子么。
他俩什么时候来的？
陈长生跟里正低声耳语几句，里正的目光也向最后处看去，眼睛随即猛地一睁。
天爷耶，竟然是县令大人！
白水县县令大人本尊竟然到他们陈家村来了！
里正身形不稳，差点从石头上掉下来，幸亏最后又定住了。
他急急忙忙朝县令迎去，却见白县令冲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