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愣愣的坐到位置上，看着面前的咖啡上还飘着一丝白沫，不同于往日里闻到傅瑾言喝苦咖啡的味道，鼻翼间还有阵阵的香气。
“谢谢爸。”
说着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真的不苦。
又喝了一口，才把杯子放下。
这才发现苏烈正望着她。
眼神怪怪的……
苏木有点慌乱，“怎么这样看我？”
苏烈敛开了笑容，回道：“我有点惊讶，瑾言约我出来竟然是为了你……怎么不自己跟爸爸联系？”
接到傅瑾言的电话，他还有点好奇，常年不怎么联系的人，今天却突然找他。
最后知道是因为苏木，他更是摸不清头脑。
苏木抿抿嘴，组织了很久的语言，在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
她不想过于纠缠，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自己约您，您肯定连电话都不会接。”
苏烈慈祥的面容显得有些落寞，没有回答。
苏木又紧跟着开口，“其实约您见面，就是想问清楚一件事。”
咖啡厅静的可怕，似乎还能听到旁边有人在办公敲键盘的声音。
他们在角落，这里的位置隐秘又安静。
苏木提着一颗心坐在那里，生怕父亲会不听她把话说完就走。
“想问什么？”苏烈问。
“外婆，外婆的骨灰被你们带走了，是在哪里。”
苏木声音瞬间变得嘶哑，哽咽起来，要不是江柊给她说了这件事，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一直吵闹着父母带她回老家祭拜，最后没一个人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成年之后她说要自己回去，也没有人同意。
直到不久前，她才知道这些人不让她回老家的原因。
只是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不让她知道这么重要的事。
“谁告诉你的。”
苏烈神情明显变了，不太自在。
苏木讽刺的扯动着嘴角，“谁告诉我的重要吗，你们要是没有做，为什么要怕我知道呢？”
“我只是想知道外婆的墓碑在哪里，不会因为这个去打扰你们的生活。”
她不会再踏进苏家半步，不会去影响他们一家三口。
就一个小小的乞求，难道还不能告诉她真相？
苏烈做了个深呼吸，思绪万千，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一开始你成天想着回老家看望外婆，你妈妈觉得你一直这样会跟大家不亲近，就想办法让你忘掉在乡下的生活，想了很多办法，没过多久就听到村里打电话来说了你外婆这件事，当时我们是一起回去的，最后商量好带回海城……
那时你整个人不服管教，成天在外面乱跑，怕你知道后会三天两头跑到墓地不肯着家，所以就想着先不告诉你，这件事我和你妈本想着在你毕业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时再跟你讲，谁料出了那个事。”
苏烈说着时不时叹气，“你妈妈在那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阴郁，状态也一天天变差，我在公司医院两头跑，每天忙得脱不开身，就再也没有机会跟你说起这件事”
这四年他们联系的很少，也没机会说上几句话，苏木也是，整个人都跟他们关系变淡了。
要说杨静心不允许她踏进苏家家门，不允许她去医院，她也真的没有再回家一次。
苏木听着眼角生涩的难受，“一开始你们就觉得我是个局外人。”
她都从来没有感受到父母的爱意，她怎么敢亲近。
小时候跟人打架，她受伤了都得不到母亲的关心，迎来的还是责怪，凭什么要说她不跟他们亲近。
“为什么就觉得我不能自己思考呢，你们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改变我，不是因为爱我，而是想要得到一个被驯化的女儿……苏叶跳芭蕾舞在你们眼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跳拉丁你们却觉得丢脸，你们一碗水永远端不平，也做不到爱我像爱苏叶那样……”
“我自己有思想，有手有脚，好坏我都认，觉得我一无是处的你们，所以大家才敢这样说我的不是，才敢在苏叶车祸之后肆无忌惮的戳脊梁骨骂我。”
所谓她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是选了大家都看不上的拉丁，觉得她只是一时兴起的决定。
大家敢骂她，就是认定她背后没有父母撑腰。
跟其他人的不信任都没有关系。
“我们是为你好，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只是……”
苏烈说着停下了，只是什么？他突然有点说不上来。
“只是什么？说不上来对吗？”
苏木嗤笑，也就之前的她会傻乎乎的相信。
“你们为我好，把我扔给外婆不肯看我一次，为我好，别人喊我野丫头的时候你们也默许了不是吗？凭什么说爱我……爱我在别人骂我的时候责备我，爱我却从来不尊重我的想法，爱我偷偷改我的高考志愿，爱我却不信我……这就是你们对我好、爱我的方式吗？”
小时候看到母亲对苏叶的疼爱，那是她从来感受不到的，只要苏叶在的地方，就没有人看得到她。
闯祸打架想得到母亲的关注，最后得到的只是厌恶，她一直没有真正得到过母亲的正眼。
从接回到苏家之后，父母只想把她困在家里，教她所谓上流社会的礼仪，从来没有问过一句她想要什么。
她是性子野，可从来都不是没教养。
苏木闭上眼深呼吸，睁开眼时眼泪在眼眶打转，迟迟落不下。
“我并不想和您争吵，今天来只是想知道外婆的墓碑在哪里，”苏木望着对面的父亲，心口堵塞的难受，“你们觉得不重要的人，在我心里才最重要。”
“告诉母亲，我会离你们远远的，也没有害过苏叶。”
她现在觉得亲情不重要，父母不喜欢她，她也不再强求。
只是想让人知道，她没有害过苏叶。
苏烈摇头，他确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犹豫了很久，还是说道：“等叶子出院后带你们一起去祭拜外婆，她一直想见你的。”
苏叶在医院提过很多次想见苏木，他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
“自从上次你从医院离开之后，你妈妈病倒了，要去看看她吗？”
苏木摇摇头，她并不想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