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堂。
众人一惊，恍若听到了如何惊天言论。
关羽？
不过尔尔。
简雍难得正经，孙乾有些惶恐，糜竺糜芳两兄弟眼观鼻，鼻观口，倒是张飞瞪大了眼珠子。
“你看不起我二哥！”
三兄弟荣辱与共，张飞自然见不得有人轻视他们。
轻视关羽，等于轻视他。
这能忍！
陈舒瞥了一眼张飞。
他只是朝关羽开了炮，没想到张飞先跳了出来，没有说话。
刘备现在是有点坐不住，微微探出半个屁股，随时准备出手拦下可能因此暴怒动粗的关羽。
“且听军师，把话说完。”
刘备若非得知陈舒深浅，也不会让他如此胡来。
一旦引得文武内讧，难以收场。
“军师若不是说不出一二来，哼！”
关羽骄矜，冷哼一声。
神色寒的可怕，比在战场之上还要冷酷。
简雍和孙乾对视一眼，可都知道关二将军是动了真怒。
“明德会怎么做呢？”
简雍不是傻子，反而看的透彻，他自然清楚陈舒激怒关羽的原因。
这么做，无非是为了立威。
火点着了，接下来该考虑如何熄灭。
若是引火烧身，陈舒会很麻烦。
众人的心思不一，唯有关张二人，心中有怒，陈舒轻笑一声，问道。
“关二将军，勇冠三军，每逢战时必是先登斩将，端的是一位无双战将，可为何至今败多胜少？”
前言夸赞，许是让关羽面色缓和不少。
有谁不愿意听到称赞之言？
遑论是刚才贬低他的陈舒。
可后半句话，却让关羽眉头锁的更紧。
对啊。
他勇冠三军，自诩天下十三州能与之匹敌之人不过五指之数。
在武勇之上虽稍逊吕布那厮，却也是万人莫敌。
为何会输多胜少，如今更是落得如此局面？
“兵寡，势弱也！”
关羽勉强说出两方面原因。
“非也。”
陈舒直接否定关羽找的借口。
“项羽起兵八载，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
“项王起兵之时，身边也仅有八千江东子弟兵尔。”
西楚霸王项羽？
刘备听得，心头一阵疙瘩。
你在我这个皇室宗亲面前提西楚霸王，真的好吗？
面对刘备幽怨的眼神，陈舒再举一例。
“汉多人才，大将最着者莫如霍去病，较之项王未多逊。”
“殄灭群丑，肃清沙漠。意气峥嵘，功名熏灼。民到于今，叹其雄略。”
“霍去病十八岁为剽姚校尉，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次功冠全军，得以封冠军侯。”
“项王与冠军侯，亦是兵寡而战，却也立下泼天大功，名震华夏，关二将军岂能因兵寡将少推脱败多胜少？”
陈舒一番激昂之语，顿时惹得关羽满面羞红。
一双丹凤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骄矜。
瞳孔微微颤抖，嘴唇亦是如此。
项王之名谁人不知？
冠军侯之功，彪炳史册！
在兵寡将少之时亦能驰骋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往前推。
有项王，冠军侯。
往后，亦有白袍之将，也有一人灭一国的王玄策。
关羽沉默。
双拳紧握，气氛凝结。
陈舒虽然在“骂人”，关羽却无言以对。
刘备，简雍等人深吸气，不敢多言，生怕坏了大事。
唯有张飞开口，为关羽解围。
“项王与冠军侯何等人物……”
不等张飞说下去，陈舒眸子一闪，挥手打断。
“关二将军，败多胜少，不思几过，却言兵寡，实在非大丈夫也！”
陈舒这话直戳关羽心扉。
在他最骄傲的一块心房上狠狠的扎上一刀。
瞬间，鲜血淋漓！
“你！”
关羽豁然起身，吓得刘备愣了一下，正准备出手拦下“暴怒”的关羽，上前一步却不见关羽动手。
能比吗？
比不了啊！
关羽深知项羽，霍去病是何等人物。
陈舒以此贬低他，关羽自然无话可说，且项羽和霍去病年少之时，亦是以少胜多，立下滔天功勋。
愤怒吗？
肯定的！
关羽如今怒目圆睁，丹凤眼煞气肆意，死死的盯着陈舒，像是一头猛兽，下一刻就会扑上去。
可。
关羽这仅是无能狂怒罢了？
他关羽不是自诩天下无双，蔑视九州英雄，输了怪兵少？
看看古代先贤，顶流武将如何作为，差距宛若天堑！
陈舒恨不得直白的a上去，开着嘲讽机枪往关羽的脸上扫。
可他担心关二爷听不懂，会适得其反。
几番踌躇，才拎出这些典故。
最关键的是，关羽还没办法反驳。
“难道要直言不讳，自己不如项羽，霍去病？”
这不是打自己脸？
即便如此。
陈舒也有应对之策。
堂内气氛紧张，关羽起身的压迫感极强，近两米的身高站在陈舒面前，就像是一堵高墙般，让人感到窒息。
可陈舒连死亡威胁都走过来了，也丝毫无惧。
那双极具辨识度的丹凤眼微眯微张下，终究是散了气。
“关某，自是不如项王与冠军侯。”
关羽叹气服输。
不如。
就是不如。
即便是几十年后威震华夏的关羽，在战绩方面也远逊色于项羽，霍去病。
何况现在？
他关羽轻视天下英雄，九州豪杰少有能入其眼，可现在哪敢与项王，霍去病比肩！
大方承认，心中无愧！
“关某不如项王，冠军侯，这与如今局势有何干系？！”
关羽瞪大了眸子，忽然想起来今日议事是为了破局，而不是“批斗”自己。
想到这里，关羽猛然问道。
眼神炯炯！
众人亦是一惊，幡然醒悟，不知道为何被陈舒带偏了方向。
“以吾之见，关二将军勇武，不亚于项王，冠军侯，今败多胜少，仅是少了临阵之谋略罢！”
这番话倒是让关羽心中稍安，心中怒火消散许多。
“下邳城高墙厚，吕布兵多将广，又有陈宫辅佐，城内更有主公家眷作为要挟，关二将军想如何破敌致胜？”
“难道是用万余兵马去填满下邳城前丈宽河水？”
关羽神色一滞！
“即便关二将军侥幸拿下下邳城，如何应对兖豫的曹操，以及两淮的袁术？”
“再回下邳，死路一条！”
闻此。
众人皆惊！
刘备，简雍是震惊于陈舒之口舌，糜家两兄弟，孙乾则是诧异于陈舒之谋，点名了徐州乃是绝地！
关羽更是哑口无言！
“所以。”
“关二将军还觉得攻打下邳，再战徐州之策可行？”
陈舒说到这里，已经彻底掌握话语主动。
关羽进退两难，面色如暗云。
“……”
关羽骄矜，难得有被逼到如此绝地之时。
刘备心中感慨，却也只是微微低头。
这种事，他不能帮偏。
“那大哥家眷怎么办？！”
张飞也听出了陈舒的想法并非重夺下邳，不由眼眸一瞪。
他的关注点，还是在刘备的家眷上。
无他。
下邳被夺，家眷遗失，全赖张三身上！若是拿不回下邳，张三将军会内疚一辈子，无法面对刘备及众人！
关羽闻言，脸色沉凝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再也没有之前笃志豪言，要夺回下邳，再战徐州之心。
“舒有一计。”
“不废一兵一卒，即可带回主公家眷，还能让吕布那厮赠予若干粮草，军械。”
闻言。
张飞和关羽顿时瞪大了眼珠子，怔怔地看着陈舒。
“啥？”
张飞吃惊。
“吕布那厮是疯了，还是先生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