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惜咬牙：“你修为高达练气后期，我和丁师弟不过是一个中期、一个初期，拿头跟你打？”
“毫无悬念的战斗哪有乐趣可言。”王舜脚尖虚点竹梢，身影浮在晚风中微起微伏，语气平淡，“能在我手底下扛住半柱香时间，就算你们过关。”
他一甩手，一支细香斜插入地面；又一弹指，一道灼热的剑气掠过，细香拦腰而断，断口火星一闪，燃出袅袅青烟。
断香尚未落地，丁觉人已向前扑出，袖口一甩，一道道剑气如锁链一般环环相扣、首尾相衔而出，犹如矫矫游龙、卧波长虹，一个盘旋向王舜飞斩而去。
他看似沉默，却毫不犹豫，燃香的一瞬间便抢出杀招。
鹊桥仙！
“哒！”
先锋的剑气和一道剑气迎面相撞，碰得粉碎。
王舜淡淡一笑，原来他也在燃香的一瞬间就出手了。
金玉惜一头黑线，这俩货表面云淡风轻从容不迫的，暗地里早就憋着劲儿要先手突袭。却没想到双方的剑气正好在正中间相撞……你俩尴不尴尬？
“哒哒哒哒哒哒！！！”
双方的剑气都精准撞在对方的剑尖，一道剑气破碎，马上有一道剑气顶上，像连珠弩箭一般前后相继，响起密集的爆碎之音。
远远看去，就如同两条剑气长流冲撞在一起，剑气飞溅，彼此消磨。
“鹊桥仙……对鹊桥仙！”
金玉惜眸子缩成竖瞳，妖血仍然影响着她的躯体。
虽然都是《惊蛰剑诀》的最高奥义，但王舜毕竟境界高上一筹，他的剑气长流缓慢而稳定地向丁觉推移，丁觉的剑气长流则是眼看节节败退、摇摇欲坠。
“我的【鹊桥仙】，在你之上。”
王舜缓缓开口，他话音未落，身侧竹梢一晃，金玉惜已然出现，鞭腿如电向他甩去，脚腕上绽放出明亮光环！
“给我下去吧你！”
一声闷响后，王舜倒飞而出，斜坠而下。
“不对！”
金玉惜心中警兆大响，她飞身追出，拳风如骤雨，尚在半空中便疯狂打出上百拳。
金环震波！金环震波！金环震波！
一道道金色震波从她的拳中荡出，在下方的竹林中响起轰隆轰隆的爆响，一片片竹林摧垮倒伏。
“人呢？人呢？该死的剑修……”金玉惜贝齿紧咬。
刚刚踢向王舜那一记鞭腿，分明还离他差着半寸呢，他就倒飞出去了……她踢中的触感，也不像躯体，倒像是护体剑气之内的，柔韧中又透着寒气。
“哼哼，也好，在大地之上交手，总好过你在天上乱飞。”
陆地之上，可是炼体修士的主场！
金玉惜以拳击掌，凶巴巴地扑向地面。
你不出现，我就打到你现身！
一道道震波向四周乱打，炸得土石纷飞。
忽然，一股阴寒至极的感觉攀脊而上。金玉惜低头一看，她脚下的影子一阵扭动，忽的绕着她的身躯攀附而上。
“影杀剑诀。”
远远地响起王舜的声音，原来他根本不在此处，只是隔空操纵金玉惜的影子化为剑气而已。
“哎哎哎！”金玉惜惊慌失措，想要用蛮力撑开影子束缚，却被那冰冷的影子如蟒蛇一般一圈圈滑过肌肤，越缠越紧，几乎勒紧肉里。她气血阻滞，满面通红，却挣开不得。
“放弃吧，这是专门对付炼体修士的神通，可不是靠蛮力可以挣脱的。”王舜的声音飘忽不定。
那影子的“蛇首”高高昂起，延展为一片薄薄的锋刃，居高临下对准了金玉惜的眉心。
……
适才发生的一切，看似如乱花迷眼，实则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就在影子化刃之际，丁觉指诀一变，“鹊桥仙”剑气锁链忽然翻身一扭，如金色蛟龙一般夭矫腾起，竟不再抵挡王舜的“鹊桥仙”，任由其直直向自己斩落……那金色蛟龙却向竹林下一片阴影中扑杀而去。
“咦？”
王舜的“鹊桥仙”没有趁机继续杀向丁觉，而是同样化作一条墨蛟飞卷而出，护在那一片竹林阴影上空，与金蛟缠绕撕咬，绞得火星四溅。
“你看得见我？”阴影一阵蠕动，王舜从中走出。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的一道风刃！
王舜眼角微不可察地一抽，接着金玉惜身上的影子忽然溶入地下，反见一道黑影从王舜脚下延伸而出，立地而起，化作狭长的影刃，笔直拦在风刃面前。
“铛！”
风刃崩散，狂暴的气流被影刃分开，吹得王舜两鬓乱舞，衣袍烈烈。
“我运气还不错。”丁觉道。
这自然是搪塞之语。
他感知到的不是王舜的“形”或“声”，而是王舜的“神”与“意”。
在他的眼里，王舜的剑道神意灼灼煌煌，有如黑暗中的火炬，想不注意都难。
由此，丁觉也意识到修真界的炼体一途不能简单视为武道的更高境界，两者并不是一脉相承的关系。
有很多武道宗师能感知到的东西，炼体修士却感知不到……金师姐就是例子。
……
不待王舜稍歇，丁觉、金玉惜十分默契地从两翼包抄而上。
“金环拳·炽星环！”
“五行术道·火弹术！”
金玉惜腕间光环狂涨，巨化扩张，悬于面前。她一拳向光环挥出，拳头穿过光环的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与此同时，王舜面前却凭空浮现出一个金色巨拳光影，向他重重捣下。
丁觉的飞剑还在与王舜的飞剑缠斗，此刻他却是五指一张，射出一轮滚动燃烧的火球，初时还慢悠悠的，半途中忽然受到一股内劲推动，陡然飚速向王舜撞去，转瞬间热浪已袭上王舜的脸庞。
“我与你们境界悬殊，本不想以力压人，那样太欺负人了……但你们值得让我认真对待。”王舜正色道。
剑气墨蛟消失，一口银鳞剑浮现在王舜手中。
他一挥手，一道剑气飞出，增殖分化，须臾间分裂为成百上千道剑气，铺天盖地而出。
“萤火星河。”
剑气噼里啪啦打在金光巨拳上，竟压得金光巨拳剧烈颤抖而不得寸进。
丁觉的火球也在瞬间被切碎，爆裂为漫天流火，无数燃烧的竹叶斜坠而下。
好在王舜收回飞剑的同时，丁觉的飞剑也脱困而出，飞驰回到丁觉身边，辗转翻飞，苦苦抵挡着剑气之雨。
“惊蛰剑诀·第七神通……”
丁觉忽然一把握住金错剑，剑锋向前，合身飞纵而出。
“【别枝惊鹊】！”
唰的一声，金错剑如一叶在浪尖逆流跃起的小舟，陡然向前飚出，瞬间带着丁觉来到王舜面前。
这是一道瞬时提速的神通，效果只有一瞬间，但往往胜负也在一瞬间！
金错剑斩向王舜，王舜面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目光好像在责备——你忘了我也通晓《惊蛰剑诀》？
一道影刃从丁觉身后向他背心斩来，丁觉头也不回，金错剑反手一拨，就如同他和碧月无数次斗剑所做的一样……那变幻莫测、滑溜不定的影刃竟被轻易拨开，丁觉则借着反震之力更快撞入王舜怀里，一掌拍向他的胸口。
“拔山咒！”
“九派震心掌！”
这一掌是纯粹的武道奇功，专打人心脉，一掌击中，中掌人立时心脉麻痹，四肢绵软，再无反抗之力。在“拔山咒”的加持之下，丁觉又多出三分蛮力，震心掌的威势更显绝伦。
“咚！”
王舜面上涌出一股潮红。
“中了！”
丁觉一击而中，抽身即退，丝毫不敢停留。
王舜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行动，一道剑气自指尖迸出，直追丁觉而去。
不及退避，丁觉脚下一空，原来是被身后影刃团团缚住，悬吊而起。
眼看丁觉就要眉心穿洞，这时那剑气却忽然消散，化作清风拂面而去。
影刃溶解，滴滴坠下。丁觉也终于双脚落地了。
“香已燃尽。”
潮红退去，王舜面色恢复了平常，“你们走吧。”
丁觉和金玉惜对视一眼，果断向阵眼溜去。
两人消失在漩涡之中，从漩涡中传出声音：“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漩涡渐渐恢复平静。
“你就这么放他们出去，真不怕他们出事？”
一道人影浮现在王舜身后，长袖及地，说话慢悠悠的，透着一丝无奈。
“你出关了？”
王舜头也不回，仿佛在陈述一个平平无奇的事实：“能在我手底下坚持半炷香时间，他们在同阶之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有什么可担心的。”
“……”
你能有一句话不夸自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