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米粒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固然少根筋，也明白柳瑶瑶指的是异性之间的喜欢。
以前她可以毫不犹豫地否认，可现在，她不确定了——纵然是醉鬼，耍疯撒泼那也是出于其本能。
姜淮南说过她某些时候会给本能赋予一些看起来合乎其理，能够自圆其说的歪理……
见她久久不语，柳瑶瑶面露愧色，轻声问：“是不是这个问题很冒昧？”
米粒摇摇头，定定凝视着她柔和的面庞，这人脾气是真好，这种时候还觉得自己冒昧！
心底轻轻叹了一声，才道：“不谈男女之情，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喜欢他。”
柳瑶瑶微愣，正想说这是避重就轻，就听见一段真挚的自白。
“从小到大，我唯一受过的苦就是那场绑架。我又怂又小心眼，还睚眦必报，倘若经历简星河经历的一切，我绝对会是一个反社会分子。”
“我没有他的坚韧、没有他的胸怀、没有他的气度，我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我想我是崇拜他的。”
听到米粒如此直白地贬低自个儿，柳瑶瑶震惊了。
在她看来，眼前的女孩说是天之骄女也不为过。她也没想到，米粒对简星河的评价如此之高。
“你……崇拜他……难道会不喜欢他吗？”
“我不清楚。”米粒继续摇头，定定注视着柳瑶瑶，语气平静又认真，眉宇间却全是困惑。
“我想帮他、成就他，想做他盾牌、做他的退路，想成为他的家人，这是绝对的事实。”
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柳瑶瑶和谷唯一齐齐一怔。米粒却没停下，苦恼地蹙着眉，继续剖析自己的内心。
“都说旁观者清，一个旁观者认为我对他有意，我会坚决否认。可若是这样的旁观者太多，那我就不得不怀疑，‘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这一点究竟是事实，还是自我洗脑的结果。”
“我有心理疾病，包括一些认知障碍。我的医生告诉我，我的理智会帮我‘自欺欺人’。”
说到这里，米粒眉宇间已尽是郁郁之色，脸上也掠过难言的沮丧。
“我不是在逃避，而是这个问题，我找不到答案。”
她用着最平静、最冷淡的话将自己的一颗心呈在一个陌生人的面前。明亮的眼睛含着少有的为难，“这样……你还肯告诉我信的内容吗？”
“……”柳瑶瑶的心狠狠一颤，第一次对米粒生出了同情，都做到这份儿上了，还察觉不出喜欢？按理说，自己不该提醒她，可她忍不住！
“你霸占我写给他的信，这么明显的占有欲，你发现不了？”
“占有欲？”
米粒歪着头低喃着，认真琢磨了几秒，神色逐渐凝重，“我想他按照我的意愿心无旁骛地好好学习生活。这难道不是控制欲？”
“……”
全程当听众的谷唯一无奈耸肩，冲柳瑶瑶露出个爱莫能助的笑……
柳瑶瑶这下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自欺欺人”！反驳的话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趋势，“我喜欢他，你不愤怒、不嫉妒、不吃醋吗？”
“他又不迷恋你，我为什么要吃醋？”
“……”
“当然，那天他收了你的信，我确实有点不爽。若说那是嫉妒吧，我也没想对你做不好的事；若说不嫉妒吧，不爽又是真真切切的！”
“……”
大可不必如此诚实！
柳瑶瑶深吸一口寒冷清新的空气，试图冷冻内心。比起同情米粒，或许她更应该同情自己！
她本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如今被米粒刺激到了，竟鬼使神差问：“如果我说那封信是情书，你会怎么想？”
在她看来，米粒多少会失态。却不想，那人语气凿凿，“比起你，我更信任简星河，所以那肯定不是情书！”
这一刻，柳瑶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米粒竟劝她别去喜欢简星河，要及时止损！
这次，柳瑶瑶是真委屈了，“我没想过打扰他，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你的控制欲都能跑到我这里？”
米粒平静地摆摆头，表示并非如此。
“你俩的hLA配型全相合，这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这种命运注定般的极致浪漫确实让人心动。”
纯挚的话缓解了柳瑶瑶胸口的郁悒，可下一秒，米粒话锋陡转。
“hLA基因高度相似的夫妻，是很难生孩子的，母体会对胎儿会产生严重的免疫排斥，一般表现为反复流产！”
“一言以蔽之，你俩在一起，不利于优生优育！”
“……”
风带着米粒寡淡的声音呼呼往耳朵里灌，柳瑶瑶呆若木鸡，有那么一瞬，她都意识不到天地间自己的存在……
站在一旁的谷唯一，也是毫无二致的傻样儿。
这一刻，她无比同情柳瑶瑶，为什么要接受米粒狂风骤雨般的摧残？再看毫无所觉，眼神纯良无辜的始作俑者，千言万语歇在了唇齿间！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她像极了阻人姻缘的恶婆婆？
莫名的，竟真觉得米粒有强烈的控制欲。难不成这家伙从病娇，转变成了“养成系”爱好者？
摸着下巴，谷唯一暗暗思忖，觉得这未必不可能……
而柳瑶瑶，已然成了霜打的茄子，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着裤子。眼中的痛苦和愤怒交替闪烁，紧抿的唇角透着不甘。
她有基本的生物学常识，以前从未想过这种事，可米粒一提，她也明白那是事实！
命运给了她最珍贵的礼物，此刻又被米粒无情打碎，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质问：“米粒，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米粒竟真的点了头！
柳瑶瑶不可置信，瞪大了眼，手气到痉挛，“你怎么能这样？！”
“可我说的也是事实。”
“……”
“简星河不舍得我哭，可现在的你一定很想弄哭我吧?”
柳瑶瑶气得直磨牙，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那、是、自、然！”
蓦地，米粒笑了，风轻云淡。
“简星河对你无意，所以我不嫉妒你。可简星河喜欢我，所以，你一定嫉妒我，对吧？”
看着强忍泪花，委屈地恨不得扑上来咬自己的女孩，米粒莞尔一笑，继续激道：“现在是不是更想看我哭成狗，狼狈不堪的样子了？”
“……”
“所以，请告诉我你在信里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