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的嘴角扯了扯，这丫头，真是个狠角色啊。
为了以示公平，里正又将保证书当众读了一遍，叶以欣冷声道：“怎么样？这下听清楚了吧，签不签？”
刘母叫道：“哪有这样的保证书，什么断手断脚也无异议！”
“看来你是有异议，那便不签！也不用等下次是否让你儿子断手断脚，这次，我便先废了他的手。”
叶以欣又拿出那把锋利的小刀子，在刘铁母子面前比划了几下。
刘铁冷汗涔涔而下：“我签，我签。”
刘铁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大名，并且按了手印。
叶以欣又将保证书放到刘老头和刘母面前，示意他们按手印。
见他们磨磨唧唧，叶以欣又冷笑：“看来你们确实是不想签，那便罢了。”
上道的叶老大用力地扭住刘铁的脖子：“签不签？”
被三兄弟压制住的刘铁依然动弹不得，他大声吼道：“爹，娘，快点按了手印吧，以后咱们再也不打叶芳了，好好过日子。”
叶芳抱着桃儿，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她忽然恨起自己，为何不在第一次挨打时，便向娘家求助。
否则，也不会在这两三年里，白挨了这么多次打。
叶以欣拿着刘家人按好手印的保证书，放到叶老头的手里。
叶老头也知道这纸文书的重要性，整整齐齐折好，揣到怀里。
人也打了，保证书也签了，叶家人却还不满足于此，又把刘家给砸得稀巴烂。
这次不只是灶房里的锅碗瓢盆，还有屋里子里各种东西，能摔能砸的，都变得一片狼藉。
叶以欣冷笑道：“这次我们叶家也只是给你们一个小教训，我们还是会时不时会来看望我姑。以后若是我姑再挨打，你们也不要以为钳制住我姑，不让她出门，我们叶家便得不到信。
我在这里明说一下，有给我叶家通风报信的好心人，来回牛车路费给报销，另给五十文的感谢费！”
人群里再度喧闹起来，为了那五十文，去通风报信又有何难？这还是做好事呢！
叶以欣知道这番话达到了效果，再看向叶芳，此刻这姑姑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惶然。
叶老头和王氏听得直点头，欣丫头考虑得实在周到，这番话说得也极好，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女儿不会再被打。
叶以欣又转向刘家人：“你们听清楚了，保证书也写了，这回放过了你们，若有下回，一定让你们断手断脚！我姑若是有什么意外，受什么伤害，都是你刘家人给害的。我们叶家一定会十倍回报给你们！”
叶芳紧紧地握住叶以欣的手：“好丫头，你这没用的姑母又仰仗了你。到中秋时，姑母给你做件好衣裳穿。”
“不用，姑姑，你做了衣裳自己穿，给桃儿也做新衣裳。”
说着，叶以欣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糖来，放到桃儿的手里。
小丫头的手小，剩下的又给她放到兜里。
可怜见的，小丫头这几日经历了这么多场打闹，肯定吓坏了吧。
桃儿嘴里含了糖，不再那么惊恐，甜甜笑道：“谢谢欣姐姐，欣姐姐最好了。”
叶家人打完闹完后，也没多待，就直接坐着牛车走人了。
人群渐渐散去，一边还讨论着。
卫家母子方才也在人群里，满眼都是震惊。
“没想到志远他二姐这么……”卫母想了一会，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彪悍？野蛮？神勇？这形容个女孩子又不恰当。
卫子腾看问题的角度却不同，他缓缓道：“但是，只有这种方法才有用，不是吗？好生讲道理有何用？若是外祖家也能像叶家这般给咱们撑腰，母亲也不必受此苦楚了。”
卫母有些愠怒：“怎可拿你外祖家，与这叶家相提并论？”
卫子腾苦笑，外祖家是不如从前了，没有了娘家有力的支撑，卫母才会败北，被外室从卫家主母的位置上拉了下来。
“母亲不必动怒，也不必看不起叶家。儿子觉得，叶家确实清贫，但也很有骨气，日后未必不能成器。”
卫母见儿子也隐隐有着怒气，她一愣：“娘并非是看不起叶家，相反，觉得叶家能为嫁出去的闺女这样出头，确实令人羡慕。只是，儿子，你以后是一定要走科举之路的，叶家到底是农家，行事彪悍……”
两人低声说着，听见旁边有婶子八卦着：“叶家那小丫头，何其彪悍？我家若是有个那样的闺女，我也不至于被我公婆看轻了。”
另一个嫂子叹道：“你只知那丫头厉害，殊不知她被退亲了呢。”
“啊？这我倒是真不知，怎么就被退亲了？”
“据说之前定亲的那个考上了秀才，叶家也贴补了许多，叶家丫头一时想不开还闹得跳了河。后来，兴许差不多是死过一回，人也想通了，便变得凌厉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自己带着她爹，到那秀才家把之前贴补的东西要了回来……”
两个妇人越走越远，与她们岔开了路的卫家母子沉默了好一会。
“没想到这姑娘年纪小小的，却经历了这么多。”卫母叹道。
卫子腾没再接话，他脑子里却回想起了好几次见到叶以欣的情景。
她看起来瘦弱而倔强，开朗又凌厉。
他却不知，原来这样的她，还遭遇了退亲。
“不过是个秀才而已，就急着与叶二姑娘退了亲。真是短视，可笑，可笑！”
卫母诧异地看着一脸冷肃的儿子。
儿子向来都是一派斯文温和的样子，虽然也因为卫家的不地道，他露出过怒容，但他毕竟是为了自己。
而这个叶二姑娘，竟让儿子情绪失了控。
“儿子……”
“娘，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叶二姑娘帮了我的大忙，说是我的恩人也不为过，我只是为她鸣不平罢了，没有你想的那些事儿。我也知道自己现今的要务是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分心的。再说，我才多大呢，叶二姑娘才多大呢？你过于担心了。”
卫母讷讷的，心想着我还一句话未说完，你就巴巴地说了这么一长串来，可见你心里是有多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