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森和老夫人看着威武，三个人一时面色都不大好看。
“算命的这人，到底如何处置？”
威武先问了出来。
之所以这样问，只是因为威武秉承一点，自己问出来，问题就是别人的，解决问题的人也是别人的。
“老爷不如杀了干净？”
老夫人疼爱小儿子，说了一个一了百了的办法。
额森冷眼看着老夫人，冷声东安：“你倒是狠辣起来！平日的佛祖都是白念了！且你可知道，那算命的这些年见过多少人？他这一路上来，又跟多少人说起过我们家的事情？”
“照您说还没有办法处置了这个人？”
额森眸中的冷光更为明显：“处置一个人容易，可要是堵住悠悠众口却难。”
威武此时不能再装哑巴了。
他急道：“那怎么办？”
额森冷哼一声，恨声道：“先见一见那算命的，听他如何讲！”
如果是他从来没有对人讲过，那就好处置了。
一顿饱饭就能打发他去见阎王爷。
“你且回去吧，一个妇人，不要跟着掺和了！”
额森看向了老夫人，老夫人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起身出去。
她的心其实也明白，自己对于额森而言，不过是向上的一个阶梯，他也在上头待过了，如今下来，怎么还能看上在低处的自己。
而威武……
这个儿子凉薄的很呢！最喜欢的小妾和女儿送走的送走，嫁人的嫁人。
他竟然不问一句。
连给德慧的嫁妆这些都没有提一句。
可见德慧和小塞和里氏日后是死是活都和他无干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指望他孝敬自己？
秀明扶着老夫人，见她面色不好，只是以为老夫人是被额森伤了面子。
于是找补道：“主子，您别气，老太爷不让您在，也是为了您好，听说那算命之人浑身都是血，看了都是晦气。再说，若是杀人的事，您避一避也好。”
老夫人心酸道：“他哪里能想到爱护我？不过就是打发奴婢一样打发我出来，不想让我听到重要的事情，看我如同不重要的人罢了。”
若是要命的事情，老夫人相信，额森能推她出来挡事。
她都这把年纪了，还怕见什么外男和害怕的事情吗？
额森不过是怕她疼爱小儿子，给小儿子说好话，掣肘了而已。
“主子，算了，都这把年纪了，您还是放宽心，到底是能过去。”
秀明心疼老夫人，可也知道在这宅子里，老夫人能依靠的还是只有老太爷。
万一什么都靠不住，那晚年可如何过？
“秀明，你说我这一辈子到底过得什么？”
老夫人陷入了怀疑之中。
秀明张了张嘴，想说，但又不敢。
老夫人这不过是一时的清醒，若是说了，万一老太爷再给老夫人说点好话，那她就是罪人。
秀明上前扶住老夫人的胳膊:“您就是想太多了。时辰不早了，您忙了这些天，心该放回肚子里，一切都有老太爷和大爷，您就歇了心，好好的养着。”
老夫人嗯了一声去屋里，到了之后看到从老家来的妇人，这才想起来，她娘家的人还在呢。
“老夫人回来了，老妇正给您做个暖额戴，在家没有能拿出手的料子。还是三小姐，昨个给了好几匹料子，说是您送的，老妇无以为报，您把最疼爱的孙女也嫁到老宅，老妇就只能为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能被人重视，是人都喜欢的事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
老夫人感叹玛颜珠做事有分寸的同时，也对这门亲自选的亲戚很喜欢。
“家里这几年都不常联系，是我疏忽了。”
“老夫人可别这么说！是我们不能帮您什么，生怕来了让人看了您的笑话，因此才不常来往，可心里总是惦记着的。”
老妇把抹额摸了摸，又对着老夫人的头比量了一下：“正正合适。只是明日就要回去，花样秀不好了。”
老妇脸上显示出可惜的神情，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无奈。
老夫人心中震动，老了之后她总是想家的，人总是在暮年思归。
“我也不爱什么花样，你先留着，我晚上细想想。”
老妇不和老夫人住一个房，因着老太爷晚上还要回来，所以她就带着儿子住在下人房里。
额森还没有回来，老夫人和秀明说话：“老爷是不是都没有问一句我母家的人为什么来的？”
“许是忙忘了，您别往心里去。”
“忙忘了？估计心里是没有这一项，也怪我自己母族没有得力的，恐怕我百年之后，那边更是没有一个依靠了！”
老夫人说着说着心酸起来。
她嫁入乌雅氏算高攀，可带来的陪嫁并不少，当初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给额森打点花的银子都是从嫁妆里来的。
额森却从未投桃报李。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还想，是额森谨慎，自己好不容易进了御膳房，整日的怕得罪了人，也不想让他为了母家的人大动干戈。
可年纪上来了，很多事情看清楚却发现，额森其实打心眼里，看不上她的母族。
许心中也是亏了一辈子吧！
加上自己生的两个儿子，差事都不是要紧的，没有一个能让她得意的，额森心中对她更是有些怨念。
若非是德宛进宫当了德嫔，恐怕她还要整日的在老太爷这里讨脸色。
一想起额森每次进来房里的脸色，老夫人心中就不爽。
“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您都这把年纪了，争不动了，好好歇着，身子才最重要。”
“不，我想明白了，母族若是有些得力的人，也能帮着威武他们两个，互相帮衬才算是亲戚，单是剥削一方，那就不是对等的关系。我看这个侄儿倒是很好。”
对方也算实在了，进来之后并没有称她老奶奶，而是随着府里喊她老夫人。
此外，她见过老妇的儿子，生的很好，给德慧做夫君也不算是委屈。
只要留他在京城里好好谋一个差事，那日后她在京城也算有个亲人了。
至于德慧，先打发老妇带着德慧回去，等过了这一两年，德慧若是在老家磨炼好了性子，再接回来就是了。
老夫人心中打算好了之后，暗自揣测到底如何跟额森讲。
而这边，老妇来了自己屋里，他儿子已经等在那里。
“娘，您可算回来了，姑奶奶如何说的？真的要把二小姐嫁给我？”
“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我都说多少遍了，不要叫姑奶奶，要叫老夫人！”
“叫姑奶奶不是亲切吗？叫老夫人，那咱们跟他家下人有什么不同？”
老妇看着儿子，眼中都是笑：“你还想跟他家同等身份不成？儿子，有志向是好事，可若是不切实际，就不行了。今日我也给你铺路了，就看明日老夫人让不让你留下，若是让你留下，那事情就成了。”
他儿子立刻精神起来：“是真的吗？我能留下来？”
“估计八九不离十，我能看出来老夫人心里是松动了！”
这老妇心里也算计着。
能来这一趟，可谓是费尽心机了。
若是再不想点办法弄点好处，那真是要白白浪费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