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尤达骑兵趁着夜色驶出营地,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队伍沿着狭窄的山道前行,两侧是黑沉沉的密林,树木的枝干在夜色中伸展,空气寒冷刺骨,呼出的白气瞬间凝成白雾,消散在夜色里。
然而刚驶出营地不远,密林深处骤然响起密集的弓弦震动声,紧接着是箭矢破空的锐鸣,尖锐得让人头皮发麻。
“密林有敌人!”
最前方的骑兵大声喊道,双手立刻去握长弓,可已经来不及了。
黑暗中,数十支箭矢如同流星般射出,精准地朝着骑兵们袭来。
一名骑兵躲闪不及,箭矢直接穿透了他的脖颈,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闷哼,便从马背上栽落,身体重重砸在地上,鲜血迅速漫开,在冻土上凝结成暗红的冰。
另一名骑兵试图拉弓反击,可刚拉开半分,一支箭矢便射中了他的手腕,长弓脱手飞出,紧接着第二支箭矢射中了他的咽喉,他捂着脖子,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第三名骑兵举着盾牌格挡,箭矢打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的巨响,密集得如同冰雹坠落。
可盾牌的防御范围有限,一支箭矢从侧面绕过盾牌,射中了他的腹部,剧痛让他弯下腰,身体失去平衡,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后续的箭矢射中了后背,彻底没了气息。
短短数秒,四名骑兵便只剩最后一人,他的肩膀突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支铁箭深深扎入血肉,箭羽还在微微颤动。温热的血液瞬间浸透了皮甲,顺着胳膊往下流,滴落在马背上。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要从马背上摔下去,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求生欲和求援的使命感压过了疼痛,他猛地夹紧马腹,缰绳一拉,马匹吃痛,朝着罗纳领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的喊杀声和弓弦声渐渐远去,但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抵达罗纳领山区边缘的尤达营地。
肩膀的疼痛被强烈的紧迫感压制,他甚至快要忘记了伤口的存在,只是死死攥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马匹在崎岖的山道上疾驰,好几次险些撞上树干,都被他强行稳住,夜色中,只有马蹄扬起的碎石和枯草,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马匹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寒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在他几乎支撑不住的时候,远处的夜色中终于出现了模糊的轮廓。
那是营地的木质围栏,隐约能看到了望塔上燃起的篝火,跳动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他心中一振,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再次夹紧马腹,马匹发出一声疲惫的嘶鸣,却还是加快了速度。
与此同时,营地外围的密林中,十几名山区民兵正潜伏在树干后,他们是负责侦查罗纳领山区边缘尤达营地的,已经在这里埋伏了整整一夜,看到这名孤身而来的骑兵,几人立刻凑到一起,压低声音商量。
“是尤达的骑兵,肯定是来求援的。”
一人说道。
“杀了他,不能让他进营地报信。”
另一人立刻附和,伸手握住了背上的长弓。
其他人纷纷点头,没有丝毫犹豫,缓缓拉开弓弦,箭矢对准了正在疾驰的骑兵。
骑兵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晰看到了望塔上士兵的身影。
他扯着嗓子,朝着了望塔的方向大喊:
“喂,快开门!”
喊声在夜空中回荡,还没等了望塔上的士兵回应,密林中便射出了五支箭矢,直奔他而来。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要侧身躲避,可马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一支箭矢精准地射中了马的脖颈。
马匹前腿一软,轰然倒地,巨大的惯性将他从马背上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胸口一阵剧痛,差点喘不过气。
也正是这一摔,让他侥幸躲开了其余的四支箭矢。
那些箭矢擦着他的身体飞过,钉在了不远处的土地上。
了望塔上的尤达士兵早已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到箭矢射来,立刻高声呼喊:
“敌袭!”
喊声瞬间传遍整个营地,原本安静的营地立刻变得嘈杂起来。
士兵们纷纷从帐篷里冲出,抄起武器朝着外围跑去。
了望塔上的士兵迅速架起长弓,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还击,箭矢在空中交错,密林中的山区民兵也不甘示弱,不断变换位置,继续发射箭矢,双方陷入了激烈的对射,箭支落在围栏上、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营地中央的简陋小木屋内,光线昏暗,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德斯特的身影投射在墙上。
德斯特正俯身看着摊在桌上的地图,地图上用炭笔密密麻麻地标记着许多小点和线条,那是他根据多日的侦查和分析,标注出的山区中鹰之团的聚居地位置。
经过反复验证,他已经确认了大部分聚居地的准确地点,并将鹰之团的核心藏身处缩小到了一个不足十里的范围之内。
然而外面突然传来的“敌袭”喊声,打破了木屋的寂静。
德斯特的身体瞬间绷紧,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他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停顿了一秒,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杂乱的脚步声、喊杀声、弓弦声交织在一起,传入耳中,他很快便判断出,袭击者的人数并不多,应该只是小股侦查部队。
就在这时,木屋的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士兵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急促的神色,呼吸有些急促:
“长官,有山区的米特兰人夜袭营地!”
德斯特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知道了,按照既定计划还击。”
“还有一名骑兵,他说自己来自安达领山区边缘的尤达营地,营地被袭击了,他是突围出来求援的!”
士兵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安达领的营地被袭击了?”
德斯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短暂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他对米特兰和尤达两国的军队情况早已做过深入研究,甚至翻阅过两国军队的军事书籍和往年的作战记录。
按照两国军队的常规战力和战术水平,他们并不具备夜间袭击的能力,夜间作战需要严密的组织、精准的指挥和充足的准备,至于士兵的个人素质更不用说了,而米特兰和尤达的军队向来缺乏这方面的训练,营养方面也跟不上。
更何况现在是冬季,气候恶劣,粮草运输困难,士兵的战斗力会受到极大影响,按照常理,即便要开战,也至少要等到明年春季,那时天气转暖,粮草充足,才具备大规模作战的条件。
“把他带进来。”
片刻后,两名尤达士兵抬着那名受伤的骑兵走了进来。
骑兵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额头上布满了冷汗,肩膀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浸透了包扎的布条,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小滩暗红的血迹。
他虚弱地靠在两名士兵身上,呼吸急促而微弱。
“立刻去请医师,带足止血的药和绷带。”
德斯特对着身边的一名士兵吩咐,随后,他走到受伤的骑兵面前,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急切地问:
“安达领的营地具体发生了什么,当时他们打进营地了吗?”
骑兵艰难地抬起头,看着德斯特,喉咙动了动,声音微弱却清晰:
“半夜……营地大门被打开了……不知道是怎么打开的……到处都是鹰之团的骑兵……我们抵挡不住……兄弟们都死了……就我逃了出来……”
听到营地大门被打开时,德斯特的眼神微微一凝,心中立刻做出判断,安达领的尤达营地恐怕已经彻底陷落了。
鹰之团的行动如此迅速,而且还采用了夜间袭击的战术,这完全超出了常规认知。
他之前对鹰之团的判断是,这只是一支擅长山地游击的小股部队,却没想到他们具备如此强的作战能力和组织纪律。
这个鹰之团的团长不简单,德斯特心中暗道。
其战术部署严谨,行动果断,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完全不像山区的散兵游勇,反倒像是受过正规训练的赫尔德兰王国军官。
局势瞬间变得严峻起来,安达领营地陷落,意味着防线出现了缺口,而鹰之团的主力此刻应该还在安达领一带,忙着清理战场、巩固战果,短时间内难以赶回他们的藏身处和驻地。
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一旦错过,等鹰之团主力回援,再想找到这样的战机就难了。
德斯特没有丝毫犹豫,大脑迅速做出判断和决策。
他转头对着身边的通讯兵吩咐:
“立刻挑选两名队骑手,一队作为信使前往索恩领,传我的命令,让他们放弃支援安达领的尤达营地,全力守住自身防线,严防鹰之团趁机突袭。”
“另一队,立刻回大本营,向阿顿统帅求援,就说鹰之团主力离开山区,正是围剿的好时机。”
德斯特继续说道:
“还有,立刻集合所有军队,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员,其余人全部带上武器和三天的干粮,五分钟后在营地门口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