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帝活腻了，赵祈明不介意早点把皇帝送去见西境十万将士。
于淮对上赵祈明看穿一切的眼睛，心神大乱，“罪臣没有，这一切都是罪臣自己的主意，没有人指使。”
说完他松了一口气，太子知道又如何，只要他不松口，就没有人知道是皇上。
“如此，你认罪了？”赵祈明一脸悲哀，“你也曾是西境军的一员，本宫记得他们的每一张脸，午夜梦回，你难道听不见死去的冤魂的哀嚎，他们是父母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儿子的父亲呀，有多少人盼他们回家，他们又为什么回不来?”
于淮心里难受，他当然想起，被处死的兄弟面目全非，他记得有一个兄弟拿着半截发钗炫耀，等打退北蛮，他就要娶钗子的主人。
那得意劲，毫无意外被弟兄们围着揍了一顿，那一晚的笑声是如此肆意畅快。
而他挖开的泥土中，白骨紧紧握住半截发钗，西境头上插着另一半发钗的姑娘，永远等不到要娶她的少年。
“于淮，你可想清楚，诬陷储君，是诛九族的大罪，想想你的家人。”
皇帝的话让于淮浑身激灵，于淮的头重重磕在地上，除了认罪，其余的话一概不说。
赵祈明呵呵一笑，掀起衣摆跪下，一脸决然，“陛下，臣愿入天牢。”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难道太子要承认是他授意斥候假传情报，害死西境王和西境军。
可于淮早已经认罪了。
皇帝面色始终凝重，心里有不祥的预感，赵祈明不可能这么蠢。
“臣一直以为西境军死在情报有误，这些年虽不能释怀也不得不接受。可今日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让臣有所怀疑，西境军斥候的情报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失误，可为什么偏偏西北之战这样如此关乎国之存亡的大战，就出错了?为什么臣，谢辞拼劲全力，也挽回不了败局，让西境军无人生还?为什么在臣是小谢将军身份大白天下之后，有人不惜伪造书信污蔑臣，要臣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臣不信于淮一个无名小卒如此大胆，凭一张小小纸条就敢构陷当朝太子?那他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且，这个人，就是指使斥候传递错误情报，害得十万西境军覆灭的罪魁祸首，他指使于淮诬陷臣，是因为，他在害怕。”
皇帝感觉喉头一甜，不愧是昔日天之骄子，反将朕一军，他咽下喉头腥甜，“太子，这只是你的猜测，你快起来，朕相信你是清白的，此事是于淮诬陷你，当诛九族，就这样了，快起来吧。”
“父皇爱子之心臣能理解，只是，英王一日不找出奏折，臣就不算清白，父皇是最公正的皇帝，从未因为儿臣是太子就偏颇，不是吗？”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好一个赵祈明，西境王口中的吾家千里驹，这都能让他绝境翻盘，这都能让他发现端倪。
赵祈明是西境的千里驹，那奏折中仅仅是兄长两个字背后的孩子又是什么，为什么朕从未听说西境王有两个外孙?
为什么赵祈明成名之日，那个孩子死了。
皇帝觉得自己摸到真相，却又不敢想。
“你们还不快劝一下太子，堂堂太子无罪入狱，成什么样子。”
“是呀，太子殿下，你没必要和陛下别扭，你要是不解气，臣替你把这个罪人剐了。”
“诸公不必挽留，孤在此发誓，孤将来必将真相追查到底，亲手屠戮真凶的九族，以告慰十万将士的在天之灵，不死便不休。”
御书房，皇帝将桌子上奏折狠狠推倒在地，暗卫走出来请示，“皇上，是否按计划执行?”
“保护好太子，不许让太子少一根毫毛，若有人擅闯天牢，全都让他们悄无声息弄死，不许流露出一点风声。”
暗卫头子一脸懵，“皇上，计划不是这样的。”
不是说在天牢杀了太子，伪造太子畏罪自尽的假象。
一个在朝中察觉到西境军覆灭另有原因不惜以身犯险的太子，怎么可能畏罪自尽?
而如今赵祈明但凡在天牢出一点事或者兰台阁的奏折出事，那赵祈明就有理由请朝廷重新彻查西境军覆灭的真相。
如今的赵祈明，动不得。
皇帝头疼挥手，“你照做就是，还有，让人查一下，太子当年奏折上的兄长。”
暗卫领命退下，郑总管进来，“皇上，秦将军来了。”
秦忧在朝堂上看到赵祈明那冰冷的目光，就知道天要变了，他其实心里也没底。
幸好太子的人及时告诉他，他只需要一个由头，作为当年唯一幸存者，到时候还需要他作证。
太子，果然狠人。
若是真相大白，皇上恐怕要下罪己诏退位了。
皇帝问秦忧，“当年之事，都处理好了。”
“臣保证，没有留下一丝线索，该死的都死了。”
“若到时候问到你，你该怎么说?”
“皇上，臣不知道你在问什么?当时北蛮军铺天盖地而来，臣和兄弟们都浴血杀敌，战斗中臣被北蛮兵一枪刺穿腹部昏迷过去，再醒来，臣已经在令将军军中，臣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好，先退下吧，这些日子小心些。”
秦忧退下之后，皇帝看向窗外，“赵炅那边如何?”
“属下跟丢了，”梁上传来声音，
“废物，去把秦忧杀了吧，注意，手脚干净点，另外，不惜一切代价，追杀赵炅。”
只要秦忧死了，这个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知道，西境军覆灭的真相。
而赵炅，踩着朕孩儿的尸骨逍遥的人，朕绝不会放过。
“是，”暗处的身影渐渐消失。
皇帝目光看向房梁的瓦片，捂着脸，嘴唇颤抖，又叫出来一个暗卫，让他找到西境王外孙的埋骨之地。
吩咐完之后皇帝又咳出好大一摊血，入眼处触目惊心，皇帝却笑了，笑得癫狂，朕的孩儿，朕的嫡长子，本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储君。
赵炅，到底藏在哪里?
找一个人很难，那就想办法把赵炅引出来，该怎么引呢？
郑总管弓着身子进来，“皇上，御医来了。”
“让他们走，朕没病。”